一提起葫芦,估计很多人首先想到的就是葫芦娃。事实上,不只葫芦七兄弟,在上古传说中,华夏民族都是从葫芦中孕育出来的。
华夏祖先竟是“葫芦”
中国广泛流传着洪水造人的故事,母题基本都是伏羲和女娲兄妹在仇家发动的大洪水中,依靠葫芦成为人类最后的幸存者,然后结为夫妇再利用葫芦造人。
根据闻一多先生的考证:伏=包=匏[páo],羲=㰕[xī],是“瓢”的意思,“伏羲”在上古汉语中就是“葫芦瓢”;女娲也作“女希”,娲古音“瓜”,“女娲”可以等同于“女伏羲”,二者都是葫芦化身。而苗族等少数民族传说中的人类始祖盘瓠[hù],也就是开天辟地的盘古,和伏羲也只是一音之转,还是葫芦。
关于葫芦的这些上古传说反应了古人熟悉葫芦的事实。葫芦(Lagenaria siceraria)是人类最早驯化的植物之一,目前在亚洲、非洲、北美洲等地都发现了数千年前栽培葫芦的考古证据。葫芦是一年生的攀援草本植物,全身布满细毛,叶片近似心形。葫芦花是雌雄同株的单性花,雌花和雄花都是白色的,不过也不难区分:雄花中央能够看到黄色的花药,可以散播花粉;雌花的花托膨大,就是个小葫芦形。上海的“夜开花”和日本的“夕颜”其实都是葫芦的栽培变种——瓠子(Lagenaria sicerariavar. hispida),得到这俩名字是因为葫芦花是在夏季傍晚开,第二天中午就蔫了。
葫芦的品种很多,果实的大小和形状也不同,匏、瓠、瓢等在上古时期泛指葫芦的字,到了后世逐渐变成分别指代不同形状的葫芦。《本草纲目》记载:“长如越瓜首尾如一者为瓠,瓠之一头有腹长柄者为悬瓠,无柄而圆大形扁者为匏,匏之有短柄大者为壶,壶之细腰者为蒲芦。”
虽然形状不同,不过各种葫芦的内部结构都是一样的。葫芦是子房下位,也就是说雌蕊的子房部位完全陷在花托内,并且和花托愈合成一体。成熟后子房壁和花托会发育成葫芦的外皮,内部絮状的胎座包裹着大量种子。古代先民把葫芦当做造人的象征,据推测就是因为葫芦的种子众多,象征多子多福。葫芦科的大部分植物都拥有和葫芦类似的果实结构,这种果实叫做瓠果。嗯……不光科名,连果实类型也用葫芦当代表。
葫芦被古人重视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它一专多能,既能吃又能用还能观赏,在农业社会中作用很大。中国古人吃葫芦的文献记载很多,《诗经》中就有“甘瓠累之”和“七月食瓜,八月断壶”的诗句;同样是《诗经》,还有“幡幡瓠叶,采之亭之”,说明古人不光吃葫芦果,还吃葫芦叶。
葫芦必须要嫩的时候才能吃,上海的家常菜“清炒夜开花”是把特别小的嫩瓠子拿来切片炒;北方常见的是葫芦条,把葫芦旋成长长的细条晒干,冬天炖肉吃特别香,这吃法历史很悠久,最晚在汉朝就已经出现了;日本寿司卷里那种黄色的“干瓢”也是类似的葫芦干。吃葫芦时要注意一件事:苦葫芦不能吃,其中的苦味成分是有毒的葫芦素,误食后轻者上吐下泻,重则有生命危险。
如果没有及时吃,等葫芦完全成熟、木质化后就只能拿来做容器了。《礼记》中说男女成婚后,要“共牢而食,合卺[ jǐn ]而酳[yìn]”,“合卺”就是把一个葫芦破开两半用线栓一起,新郎新娘各拿一个瓢互相敬酒,表示从今以后就一起过日子了,就算酒里有葫芦素也得俩人一起中毒(并不是)。再后来,“合卺”就成了结婚的同义词。
如果不把葫芦切开而是从果柄处掏空胎座和种子,那还能做成水壶或者酒壶。说着简单,实际上还挺麻烦的,因为葫芦口小不好掏,如果留下一点点瓤,将来就会让酒变得浑浊发苦,现在大规模生产时一般采用酶解法。传统做法是水煮或者把葫芦浸在水中自然腐烂后再用各种工具慢慢掏。我的经验是,把小螺母扔进葫芦里使劲摇晃。葫芦木质化的果皮其实会渗水,所以还需要做好防渗措施,效果最好的方法是在内部滚一层大漆,蜂蜡也可以;日本的传统手法是用柿涩,也就是含有丰富鞣酸的生柿子发酵液。
葫芦不光可以装酒还能装药,是道教的一个重要文化符号。壶中仙“悬壶济世”的故事广为人知,玩过《轩辕剑》系列游戏的人肯定不会忘记炼妖壶和壶中世界吧?虽然游戏中的炼妖壶是个瓷壶模样,但实际上在古代应该是一个药葫芦。葫芦既象征多子,又与“福禄”谐音,在民间艺术中也很常见,京津一带自古就有玩赏葫芦的习惯,用来把玩的小葫芦是葫芦的另一个栽培变种 Lagenaria siceraria var. microcarpa。葫芦还能掐出或者烙出各种图案,这类玩赏葫芦统称“匏器”,是文玩领域中为数不多的既有意思又经济环保的门类。葫芦在日本也是吉祥的象征,三个葫芦寓意多子,六个葫芦寓意祛灾。丰臣秀吉的马印“千成瓢箪[dān]”,就是插在一起的一堆葫芦,现在还能在大阪看到这个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