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北京9月9日电 题:“中国天眼”就像为他而生——南仁东的24载“天眼”梦
新华社记者董瑞丰、闫睿
南仁东的名字,与FAST密不可分。
洪亮的嗓音,如今变得嘶哑,曾跑遍大山的双腿也不再矫健。72岁的南仁东,把仿佛挥洒不完的精力留给了“中国天眼”——世界最大口径的射电望远镜FAST。某种程度上,他成就了FAST,FAST也成就了他。
“20多年只做了这一件事”
“南老师20多年只做了这一件事。”南仁东的同事和学生们评价。
故事要从24年前说起。
1993年,日本东京,国际无线电科学联盟大会。科学家们提出,在全球电波环境继续恶化之前,建造新一代射电望远镜,接收更多来自外太空的讯息。
南仁东跟同事说:“咱们也建一个吧。”
没有多少人看好这个设想。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地方?施工难度能不能克服?南仁东带着300多幅卫星遥感图,跋涉在中国西南的大山里。他要寻找当地的窝凼——几百米的山谷被四面的山体围绕,正好挡住外面的电磁波。
“为了选址,南老师当时几乎踏遍了那里的所有洼地。”南仁东的学生甘恒谦回忆,有的荒山野岭连条小路也没有,当地农民走着都费劲。
访山归来,南仁东心里有了底,正式提出利用喀斯特洼地建设射电望远镜的设想。但能不能筹到足够资金,南仁东心里没底。
“世界独一无二的项目”
有那么几年时间,南仁东成了一名“推销员”,大会小会、中国外国,逢人就推销自己的大望远镜项目。“我开始拍全世界的马屁,让全世界来支持我们。”他一度这样自嘲。
每一步都关乎项目的成败,他的付出有时甚至让学生们觉得“太过努力了”。
连夜要赶项目材料,课题组几个人就挤在南仁东的办公室,逐字逐句推敲,经常干到凌晨。
汇报项目是每一个课题首席科学家面临的题目,南仁东每次至少提前一个小时到达会场。
把FAST项目扛在自己肩上,南仁东也有对付压力的特殊方式。“如果碰到一件事情特别难,南老师会沉默,抽烟很厉害。那个时候,去他的办公室要戴防毒面具。”甘恒谦说。
FAST项目副总工程师李菂说:“南老师的执著和直率最让我佩服。担起首席科学家和总工程师各种职责,推动了世界独一无二的项目。”
度过了举步维艰的最初10年,FAST项目渐渐有了名气,跟各大院校合作的技术也有了突破进展。2006年,立项建议书最终提交。通过最后的国际评审时,专家委员会主席冲上前紧紧握住南仁东的手:“You did it(你做成了)!”
“FAST项目就像为他而生”
在FAST现场,能由衷感受到“宏大”两个字的含义。而在10多年前,这样的图景在南仁东的脑海里已经成型。他要做的,是把脑海里成型的图景化成现实。
“南老师知道问题的关键点在哪里。”他的学生岳友岭说,工程建设过程中要做锁网变形,既要受力,又要变形,在工业界没有什么现成技术可以依赖。“国家标准是10万次,我们需要200万次的伸缩,南老师自己提出了特殊工艺,后来支撑起FAST的外形。”
不认识他的人,初见面觉得南仁东像个农民。面容沧桑、皮肤黝黑,夏天穿着T恤、大裤衩骑着自行车,他自己也跟学生说:“就像个农民。”
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对绘画诗书、服饰美学都颇有研究。早年在清华求学时,机械制图比赛就拿过第一名。上世纪90年代,他甚至办过讲座谈服饰潮流美学。
岳友岭曾见过南仁东画50×60厘米的画,“能看出来是专业水准”。“南老师在美学层面造诣比较深,我们FAST徽标,是南老师自己设计的,南老师的PPT配色,也都是自己调出来的。”岳友岭说。
在他的助理姜鹏看来,术业有专攻,在FAST项目里,有人不懂天文,有人不懂力学,有人不懂金属工艺,有人不会画图,有人不懂无线电。“这几样你能懂一两个就算不错了,但偏偏南老师几乎都懂。”
“这个庞杂巨大的射电望远镜项目就像是为他而生。”姜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