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片:李德仁,中国工程院和中国科学院院士,首创国际测量学界“李德仁方法”、创下德国斯图加特大学博士论文得分最高纪录,指导的博士生论文5次入选全国百篇“优博”。

 

如果由麻省理工的毕业生和教师创办的公司组成一个独立的国家,其创造的收入将使该国成为全世界第二十四大经济体。如果将麻省理工换成北大、清华或者其他大学,那么,其创造的收入又能够排到第几呢?

决定这一排行榜的关键性因素,是教师,尤其是名师。正如哥伦比亚大学教授安德鲁·德尔班科指出,大学存在的伟大目的,不是帮学生为就业做准备,而是点燃他们的思想。本版特开设专栏,邀请名师论教,畅谈他们“点燃年轻人思想”之道。

在我的读书时代,教育理念是延续了几千年的传统模式,强调传承,“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吟”。但现在的教育尤其是高等教育,所处的时代是“后摩尔定理”时代,该定理揭示了信息技术进步的速度。

“摩尔定理”在教育上同样适用。在农业经济时代,学科发展速度缓慢,人才培养方法是渐进式的,注重传承,年轻人跟在导师后面,一步一个脚印朝前走。但进入工业革命和后工业革命时期,学科发展呈现出碰撞、交叉、融合趋势,人才培养更注重传承基础之上的创新。

传承和创新相辅相成,不能厚此薄彼,传承是基础,创新是目的。举个例子,电子技术的变革经历了“电子管——半导体——集成电路”过程,如果培养学生时,先教“电子管”,再“半导体”,继而“集成电路”……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新技术还在不断产生。如果只注重传承,相当于让年轻人重走一遍导师的学术道路,想要做出有影响力的科研成果,难度无疑是比较大的。

但是,如果导师谙熟学科发展趋势,能看准学科发展的方向,能预测到学科未来的前沿领域,在把“电子管”“半导体”和“集成电路”的基本原理讲透之后,将年轻人带入“集成电路”之后的新材料领域如石墨烯,他们做出新成果的概率则非常大。

想培养出优秀的年轻人,导师必须能看清学科发展方向,制订好项目的方向和路线,把最新鲜、最有难度、最有挑战性的问题交给年轻人,同时激励他们,严格要求他们去创新。我在德国留学时,导师阿克曼教授说过,“像我这个年龄的人,已经老了,我跟我的学生比,在具体的问题上都不如他们。他们在每个学科方向点上钻研,已经超过我了,我要向他们学习。但是我为什么还要存在呢?因为我在高处看方向、做指挥,看他们怎么走,这是我的本事。”

当下有些导师,满足于争取小的横向项目,把年轻人当作“劳动力”,让他们整天沉浸在重复的没有挑战性的劳动中,没有成就感的同时又承担着各种生活压力,慢慢地科研兴趣就淡了,年轻人就此被耽误了。

还有些导师,学术造诣很深,但只注重自己埋头用功,年轻人跟着只是打打杂做做下手,学不到高精尖的东西,自然也没有成长机会。这也是一个误区,是中国封建科举制度遗留下来的固定思维。

什么样的年轻人适合放到科研一线?这需要导师“知才善用”。科研一线挑战大,出成果的机会多,导师要有意把年轻人推上去。但要注意的是,那些敢想敢为、基本功好的年轻人,导师要鼓励他们去一线试水;那些盲目自信、心浮气躁的年轻人,导师要带他先练好传承的基本功和踏实严谨的学风。

我的学生张过,是一名“75后”教授。他读博期间是很让“第二导师”头疼的问题学生:淘气,想法多,不好管,不愿意做导师分配的项目。作为“第一导师”,我找张过单独聊。他告诉我,自己对重复性的、简单的项目没兴趣,想做创新的、有难度的项目。问清楚他的研究兴趣和想法后,成立了单人小分队,顺着他感兴趣的研究领域指了一个新方向,不久就取得了创新性成果,连着发表了几篇高水平论文。

如果把年轻人比作小孩,导师就要像父母一样,既要善于培养他们的创造力,又要注意帮助他们克服浮躁情绪。

对年轻人而言,宽容的成长环境十分重要。当学生的实验方法与导师的方法不一致时,不要直接否定学生的想法,可以“拿结果说话”。有些项目的研究周期很长,一时半会出不了成果,在年终考核时,年轻人该有的福利要照发,甚至要向年轻人倾斜,让他们不为生计发愁才能安心开展科学研究。

 

 

 

两院院士李德仁:鼓励年轻人去科研一线创新

图文简介

如果把年轻人比作小孩,导师就要像父母一样,既要善于培养他们的创造力,又要注意帮助他们克服浮躁情绪。李德仁:读书、思维、创新、实践,要记住这8个字,并在平时的学习和科研活动中反复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