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丰麋鹿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一景。光明日报记者 张蕾摄

四川卧龙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内嬉戏玩耍的大熊猫。钟绍华摄

江苏盐城湿地珍禽国家级保护区内,丹顶鹤翩翩起舞。官正旺摄

新疆野骆驼保护协会副秘书长李为国(左)在为野骆驼拍照。资料图片

编者按:在5月22日国际生物多样性日即将到来之际,我们想和您聊聊自然保护区与野生动物保护的话题。

一个基因可以影响一个民族的兴衰,一个物种可以左右一个国家的命脉。作为人类在地球上的共生伙伴,野生动物不仅为维持生态平衡作出了重要贡献,也增加了人们亲近大自然的乐趣。但是,由于不自知与不自觉,人类盲目开发土地、扩张城镇、建设路桥,或为一己私欲滥捕乱猎,对野生动物的生存构成严重威胁,甚至令其走到灭绝的边缘。

物种一旦消失便不可复生。意识到“失去的宝贵”后,人类开始致力于保护这些野生动物朋友,并为此建立了相当数量的自然保护区,为它们撑起自由生息和安全繁衍的保护伞。

安徽扬子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新疆罗布泊野骆驼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江苏大丰麋鹿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和北京延庆野鸭湖湿地保护区……在这些野生动物的“天堂”和最后的“避难所”,每天都上演着一幕幕温馨感人的故事。本期“国际生物多样性日特刊”,就让我们一起走进自然保护区,聆听人与动物的真情故事,唤醒善待生命的爱心与热爱自然的情怀吧!

鳄湖流年

安徽扬子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聂继山

倚着翻修的观鳄桥栏杆,看着桥下惬意、慵懒的扬子鳄,我的嘴角上扬起一抹弧度。回首过去29年的艰辛,再看看池中蓬勃的生机,一种轻松、满足感在心底绽放开来。

1987年,刚刚大学毕业的我被分配到安徽省扬子鳄繁殖研究中心。满怀着对一个省属科研单位的憧憬,我一路辗转,踏进这个偏僻的保护区。那一刻,心里空荡荡的。“我是社会主义的螺丝钉,哪里需要就拧在哪里”,抱着这样的信念,我选择了留在这里,和扬子鳄结缘一生。

在历史的长河中,29年就如白驹过隙,但对于这个在地球上生存了数亿年的孑遗物种来说,却是生死存亡的转折点。当青春和热情对阵工作中的艰苦卓绝时,信念和使命帮我渡过了难关。

扬子鳄在饲养池中拍打着尾巴,溅起了一大朵水花,“扑通”一声,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这里的每一条鳄鱼,我几乎都摸过、抱过,像是对自己的孩子一样。我搓了搓手,触碰到了一个个疤痕。“这些调皮的小家伙……”我摇了摇头笑了。

道道疤痕是刚开始上班时留下的。那时,我还是个毛头小伙子,干活时也挺马虎。一次,因操作方法不当,我被扬子鳄狠狠地咬了一口。在同事的协助下,伤口很快被包扎好,可后怕和委屈却一股脑儿涌上心头。“扬子鳄又笨又丑,为什么还要我来伺候它!”我心里暗暗地埋怨着。这时,前辈张教授看出了我的沮丧:“小伙子,伤口疼吗?”“还好……”我抬起头,打量着眼前这位慈爱的老人。“小伙子,扬子鳄伤到你,那是它害怕,迫不得已保护自己的本能,相比其他鳄鱼,它可是很温顺的了。”张教授深情地望着那条咬了我的扬子鳄。“小伙子,现在还能看到它,真是一种幸运啊。要知道,它是世界上最濒危的物种之一,也是我国特有的。我们的工作或许很苦很累还很危险,但是如果没有我们的努力,或许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它们了……”

前辈的这番话令我陷入沉思,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工作。

记得有一年,我顶着30多摄氏度的高温在孵化室连续奋战数十天,终于攻克了难关,进一步提高了孵化率;那一年秋天,气温骤降,下起了冰雹,我和同事冒着寒风连夜搜寻,救助尚未来得及进洞冬眠的扬子鳄,几乎一整夜没合眼;又是一年夏天,暴雨冲垮保护区围墙,为避免扬子鳄“外逃”,我和同事跳入齐腰深的水筑起人墙……

扬子鳄是动物界的“活化石”,曾被列入濒危动物保护名录,因此人工繁育保种迫在眉睫。要想人工繁育扬子鳄,不得不面临这样一个问题:尽管每年都要孵化很多鳄鱼宝宝,但鳄鱼宝宝却会得大肚子病,造成来年春天大批死亡。经过解剖分析,我们找到了罪魁祸首——原来是作为饲料的小鱼肚子里的寄生虫将病菌传染给了鳄鱼宝宝。于是,我们通过改进饲料,从根本上解决了这个困扰已久的难题。

我和同事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在保护区,扬子鳄人工种群数量已由当初的不到200条增加到如今的上万条,并且具备了年产幼鳄1500条左右的繁育能力。2003年以来,保护区连续十几年实施扬子鳄野外放归活动,累计放归人工繁育扬子鳄78条。

收回思绪,我踱步走入园区深处。踩着脚下新铺设的柏油路,看着整齐划一的植被,感受这里一草一木的变迁。我怀念过去那激情燃烧的岁月,更向往未来那生机勃勃的景象。我知道,变的,是越来越美的鳄湖;不变的,是流年中那份执着、那抹情怀。(曹光鑫、胡睿、孙四清整理)

营救麋鹿二三事

江苏大丰麋鹿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侯立冰

2015年10月20日凌晨,江苏省盐城市大丰区川东闸附近,淮阴水利建设有限公司的施工队员正在疏浚河道,突然发现前面沼泽地里陷着一头鹿。

“我们是外地人,不知道这是麋鹿。当时这头鹿已经陷了大约1米深,如果再继续下陷,很可能有生命危险。”施工队员向周边居民打听后得知,这是头野生麋鹿,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施工单位领导立即打电话通知大丰麋鹿保护区的工作人员和边防派出所。

“我们到达时已经是上午8点左右,麋鹿正好位于泥潭的中间,离岸有10米左右,大半个身子已经陷进去了。”大丰麋鹿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麋鹿研究所所长解生彬发现,淤泥很深,人根本无法靠近麋鹿,用绳子套住鹿角,难度也太大。

看到旁边有挖掘机在施工作业,解生彬与边防派出所民警、施工队负责人决定借助挖掘机营救麋鹿。

营救麋鹿的计划分两步走。第一步是填路,尽可能接近麋鹿,再用挖掘机臂爪将麋鹿往对面推。“麋鹿在泥潭中间,挖掘机伸开臂爪也够不到,只能清理淤泥后用硬土垫上,弄出一条道路,然后一步步开到尽量接近麋鹿的地方,用臂爪推动淤泥,使麋鹿顺着淤泥慢慢靠到对岸。”经过近1个小时的紧张作业,解生彬等人将麋鹿推到了距离对岸约4米的地方。

完成第一步后,挖掘机又开到对岸,用抓斗轻轻包住泥塘里的麋鹿慢慢往岸上靠,10多分钟后,终于把被困泥潭的麋鹿救出淤泥。

由于在淤泥中挣扎时间过长,麋鹿的体力消耗很大。被救出淤泥后,经过短暂休息,它缓慢游过河,消失在草丛中。据解生彬介绍,这只被困麋鹿4岁左右,是一头公鹿,很有可能是在觅食途中不慎掉队的,所幸被工程队员及时发现。

无独有偶,2016年2月17日12点,又有32只野生放养的麋鹿跑进沿海林场,不小心掉进一处水池。险情发生后,保护区工作人员火速赶来。

鹿群掉进的水池有1000多米长、4米宽、2.8米深,是林场用来灌溉的取水池。水位很深,已经没过麋鹿后背,即使吃力地抬头,脖子也才勉强露出水面。大丰麋鹿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处副主任沈华赶到现场后,立即找来水管抽水,让水位降到麋鹿膝盖以下,并从附近请来木工做浮桥。

8名木工现场拉锯钉板,用了一个半小时将一座浮桥做好。大家把浮桥一侧伸进池底,另一侧搭在岸上,再把鹿群小心翼翼地赶上浮桥。见到人后,野生麋鹿显得格外紧张、焦躁。第一只麋鹿沿着木板踉跄上了岸后,第二只随后跟上。成年麋鹿的体重约有250公斤,当第三只跳上地面后,浮桥终于承受不住垮塌了。这让水里的鹿群更加不安,乱成一团。工人们重新修缮浮桥,并在木板上加了几根横条。第二批上来16只后,浮桥再次断裂,工人们只好再建营救通道。待剩余的13只麋鹿全部安全救出时,已是夕阳西下。

“候鸟加油站”野鸭湖

北京延庆野鸭湖湿地保护区 刘雪梅

芦花千顷,百鸟徘徊。位于北京延庆的野鸭湖,如一颗明珠镶嵌于八达岭长城脚下,与官厅水库为伴。这里栖息着大量的野鸭,是候鸟南北迁徙的中转站,也是北京观鸟的首选地。自从1997年成为北京首个湿地自然保护区以来,野鸭湖走过了19个年头,随着天然湿地规模日益恢复,野生动植物种类不断增多,野鸭湖成为野生鸟类的天堂和天然的植物种子库。

2007年,我从北京延庆县教委调到野鸭湖湿地保护区工作。岗位虽然不同,但背后的精神实质一样——思想政治教育和生态文明理念传播都是为了社会的和谐与发展。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别人开始管我叫“鸟妈妈”,我也乐于接受这个称呼。原来跟学生打交道,现在跟鸟类打交道,都是一样亲切自然。

在野鸭湖,分区域负责监测巡护的工作人员有15人。这么多年来,无论春夏秋冬,他们每天巡视都要走上20多公里路,不仅要保护鸟类免于被惊扰、猎杀,还要监督附近居民不能割草、破坏植被。一到冬天,大伙儿就特别忙。冬季野鸭湖的气温比延庆县城还要低几度,保护区的男员工都到户外巡查、值守,保证24小时有人在岗,也确保在延庆“打尖儿”的鸟类能够顺利迁徙、安全越冬。

其中,有一名资深的鸟类监测员叫方春,大伙儿都叫他“鸟人”。“鸟人”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在保护区内监测鸟类,他对这里鸟的种类、数量、生活习惯、聚居地等情况都了如指掌。野生鸟类机敏胆小,找到它们靠的是经验,这方面方春总有自己的一套办法。正是靠着平时的点滴积累和对鸟类保护的一腔热情,方春与同事们将野鸭湖变成了候鸟温暖的“加油站”。

相信很多人在童年时都听过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的故事。童话书插图上那只红嘴、羽毛洁白、脖子呈S状的天鹅,叫疣鼻天鹅,有“最美天鹅”的美誉。这种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在北京地区鸟类分布图上有,但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再也没人观测到过。去年11月,监测人员在保护区东侧泵站附近看到一群群天鹅在水面嬉戏打闹,其中几只很不寻常——它们的嘴是红色的,而且前额有一块突起的瘤疣,后来被证实正是疣鼻天鹅。

疣鼻天鹅等珍稀鸟类再现野鸭湖,说明这里的生态环境正在改善。多年以来,我们累计恢复退化湿地两万亩,不仅扩大了水禽栖息地,还恢复了包括香蒲、扁秆藨草在内的湿地植物优势种群。

如果把横亘在不远处山脊上的八达岭长城比作古老的画轴,那么野鸭湖湿地就是悬挂在上面的一幅自然山水画,只需一瞥,你的灵魂仿佛都会被融化掉。

偶遇“荒原精灵”

新疆野骆驼保护协会 李为国

说句实话,两年前刚刚接触到野骆驼保护工作时,我对它的了解并不多,只是觉得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于是就加入了新疆野骆驼保护协会。

刚开始我还存着幻想:把主要精力放在工作上,有时间了就来协会里忙活忙活。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儿彻底改变了我的想法。

2015年5月的一天,我第一次以协会工作人员的身份来到罗布泊野骆驼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车行途中,突然前方腾起一阵遮天蔽日的沙尘。“野骆驼!”随行的同事喊道。我立即跳下车赶上前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只看到一群野骆驼奔跑远去的背影,头和前身无缘得见。

当时我就暗下决心:一定要拍到野骆驼,把这些“荒原精灵”的矫健身姿展示在世人面前。可是,话说起来容易——要知道,野骆驼的数量比大熊猫还要少,全世界可能仅有1000峰左右,可谓弥足珍贵。

回来后,我立即找来野骆驼的相关资料进行“疯狂恶补”。结果,越了解野骆驼,就越被它所吸引。我曾多次设想与野骆驼相遇的情景,尤其希望能在冬天看到它那长毛飘飘的样子。

这样的时刻终于在2016年1月10日等到了。那天,我们正在保护区内往回赶路,沙丘后瞬间升腾起的沙尘告诉我们:有野骆驼出没!

那是怎样的场面啊!200米开外的距离,先是两峰野骆驼出现在眼前,随后一群近20峰的野骆驼高傲地次序行进……当时我一点准备也没有,完全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等反应过来按下照相机的快门时,我的眼前因湿润而变得模糊起来。

望着它们匆匆离去的身影,我和同事们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敢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一幕。待低头看到照相机里留下的影像时,我们情不自禁地放声高喊起来——为了自己的幸运,更为了那些弥足珍贵的野骆驼。

亲眼看见“荒原精灵”的尊容后,我发现冬天的野骆驼并非想象中“长毛飘飘”的样子,只是在脖子等个别地方有些长毛。虽然事实与想象的差距有些大,但我一点也不遗憾,因为能够亲耳听到、亲眼看到甚至近距离嗅到它们,已经足够幸运了。

5月11日,我再次与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中国林业科学院的专家们进入罗布泊野骆驼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和安南坝野骆驼保护区进行科学考察和科普宣传。我对野骆驼的了解还很少,这次难得的考察机会让我看到了我国野骆驼保护区的现状,帮助我学到了更多关于野骆驼的知识,让我明白了今后在野骆驼保护方面应该做些什么。

与野骆驼的亲密接触唤起了我内心深处的那份责任心,我与这些“荒原精灵”的故事还将继续下去……

(光明日报记者 王瑟整理)

 

我们与野生动物的故事

图文简介

一个基因可以影响一个民族的兴衰,一个物种可以左右一个国家的命脉。作为人类在地球上的共生伙伴,野生动物不仅为维持生态平衡作出了重要贡献,也增加了人们亲近大自然的乐趣。但是,由于不自知与不自觉,人类盲目开发土地、扩张城镇、建设路桥,或为一己私欲滥捕乱猎,对野生动物的生存构成严重威胁,甚至令其走到灭绝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