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久之前,天冬老师刚刚讲过蜡梅名字的来历,因为它花黄似蜂蜡,所以叫蜡梅,和农历腊月没什么关系。在现代汉语里,“腊梅”本质上属于别字。


蜡梅可不是梅花

或许你还是想问,如果古人写的是“腊梅”呢?这就得看具体情况了。

蜡梅和真正的梅花一样,原产地都是中国,但进入人们日常生活的时间却相差数千年。

早在春秋时期,梅就为古人所熟知了,《诗经》里有“僄有梅,其实七兮”的诗句,《尚书》也有“若作和羹,尔惟盐梅”的说法,可见在当时,梅子已经出现在人们的餐桌上了。作为观赏花卉,梅花的最初记载见于西汉的《西京杂记》,其中说到上林苑中种植了许多观赏用的梅花品种。


蜡梅在史书中的登场年代就要晚得多。把蜡梅和梅花明确区分为两个物种,是宋代才开始的,古人的诗文就是很好的旁证:在《全唐诗》中,自然不会有宋代才出现的“蜡梅”之名,而“腊梅”也只能搜出四处;在《全宋词》中,“蜡梅”出现了大概十五次,算上宋诗的话那就更多了。



不想洗脸,才有了梅花妆

在那些唐宋诗词里,有一个典故被多次提及,那就是梅花桩……啊不对,是梅花妆,比如唐代诗人罗隐的“不上寿阳公主面,怜君开得却无端”。

这个典故出自《太平御览》,说的是南北朝时期的宋武帝刘裕的女儿寿阳公主,有次睡午觉时,被风吹落的梅花沾在了她的额头上,拂之不去,过了三天才洗掉,随后宫女就都学着公主的样子,在额头画梅花,这就是梅花妆。


《太平御览》成书于北宋初年,当时梅花和蜡梅应该还没作区分,可不管是哪种花,按理说都分泌不出强力胶。

如果故事属实,那唯一合理的解释可能就是,寿阳公主额头上留下的是花粉的痕迹。不管是蜡梅还是梅花,都有黄色的花粉,其中的脂溶性色素不太容易清洗,落在脑门上又挺好看的,于是就忍了三天,最后不洗脸实在脏得不行了才去洗掉。


如今的影视作品中,梅花妆大多是红色的。图片:《十面埋伏》


其实,蜡梅和梅花明明长得很不一样,古人会混淆,实在令人费解。从茎叶来看,蜡梅多为灌木、叶对生,梅花多为乔木、叶互生。从花来看就更不应该搞混了,蜡梅的花瓣和萼片样子差不多,都是明黄色;而梅花的花瓣和萼片区别分明,花瓣颜色是从白到深浅不同的红,没有真正的黄色品种,一般说的黄香梅,其实是带有一点黄色调的白花。


古人画中的蜡梅

要说古人对蜡梅外观的认知,最有意思的一件文物出自宋徽宗赵佶之手。“诸事皆能,独不能为君”的宋徽宗,既是北宋实质上的亡国之君,又是一位不世出的书画高手。他的传世画作中有一幅《蜡梅山禽图》,画上有一枝蜡梅、两丛水仙和一对胖成球的白头鹎。


画中的蜡梅乍一看画得挺像,但细细观来就会发现问题——这蜡梅的花被片数量画得太多了,就好像重瓣一样,可现在的蜡梅并没有重瓣品种

关于这幅画可以有好几种解释:有可能是宋徽宗或者给他代笔的画师觉得花瓣数量不重要,随便画几笔;也有可能是他们认为蜡梅和梅花是一码事,梅花有重瓣,蜡梅也该有;还有一种可能是,古代真的存在过重瓣的蜡梅品种,只不过现在失传了。真相究竟是什么,今天已经无从知晓了。


真香,但不能吃

蜡梅和梅花还有一个明显的区别是香味。梅花只有淡淡的幽香,而蜡梅的香气十分浓郁,有诗赞曰“天下三春无正色,人间一味有真香”,可见“真香”从宋代开始就是人类的本性了(误)。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位北宋诗人,那就是“梅妻鹤子”的林逋,他写过一首诗,题目是《梅花》,可里面的诗句却是“阵阵含香压麝脐”。按理说,能香到这种程度的应该不是梅花,而是蜡梅。

林逋去世时,苏、黄二位都还没出生,“蜡梅”这个名字还没出现,但是人们已经知道它和梅花不一样了。所以说,如果这诗不是夸张的表现手法,那就只能说明林先生在挑选“妻子”时,并不太在意物种。


蜡梅虽然香味远胜梅花,但它有一点比梅花差远了,那就是有毒不能吃。明代的《救荒本草》中说蜡梅花焯熟可以充饥,《本草纲目》中说它无毒、能解暑生津,这些说法在清代就被吴其濬在《植物名实图考》中批评过了,他说喝了浸过蜡梅的花瓶水会中毒,蜡梅果实俗称土巴豆,有大毒。

实际上,蜡梅全株都含有蜡梅碱、洋蜡梅碱等毒素。所以说,蜡梅嘛,看看花、闻闻香味就好,不要往嘴里塞了。


本文是物种日历第6年第20篇文章,来自物种日历作者@沙漠豪猪。


古人强忍三天不洗脸,于是有了梅花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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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久之前,天冬老师刚刚讲过蜡梅名字的来历,因为它花黄似蜂蜡,所以叫蜡梅,和农历腊月没什么关系。在现代汉语里,“腊梅”本质上属于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