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仲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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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个人数据终端全世界普及以来，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各种个人数据信息，包括生理数据、经济、和他人通信记录、职务等等都被传送到巨联网之中，形成了大数据记录。　　一 虚拟现实

　　独狼是个杀手，而且是职业的。
　　他从不失手，相信以后也不会。
　　他高大、壮实、冷酷、果决、心狠，还精于算计。
　　无论他的目标藏在哪里，请什么人请多少人保护，都无法逃脱被击杀的命运。
　　可以说，他简直就是为了杀手这个职业而降生人间的。
　　他是个完美杀手。
　　但是最近，他不想干了。
　　他终于找到了在孤儿院时的玩伴小茜，那个蠢萌蠢萌的小姑娘。不，她现在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在她眼里，他就是她的白马王子。
　　她不是杀手，不会杀人。就和天下大多数的女孩子一样，她见到小强就要吓得尖叫，甚至连杀鸡的胆子都没有。
　　但是她愿意为他付出一生，尽管她知道他是个命悬一线的杀手。
　　看着小茜美丽的大眼睛，独狼第一次对杀手这个引以为傲的职业产生了怀疑。他犹豫了：要不，还是洗手不干了？
　　即便再冷酷无情的人，心里总还有个柔软的地方，不是么？
　　像他现在这样子，是没法子她一个安稳的家的。
　　可这么多年来赚的不计其数的钱，早就被挥霍一空。毕竟这世上没有哪个杀手有储蓄的好习惯。
　　嗯，再干一票大的。等赚到了下半辈子的生活费，就金盆洗手，然后和她到某个风景优美的小地方隐姓埋名去过安稳日子。
　　独狼是这样打算的。而且他的运气很好，很快就接到了一单大生意。
　　“独狼，我们是老相识了，这次的任务，我想不出比你更合适的人。如果你能完成这个任务，我愿意出三倍的价钱。”
　　在一幢不知名的大楼第十九层的某个房间里，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和独狼说话。
　　独狼心中一沉，根据他对面前这个主顾的了解，他可不是什么大方的人。这次居然开出了三倍的价钱，恐怕这次的任务将是极难的。
　　“哦，这次的任务并不是杀人，我们委托你送一件东西。只要你将这样东西平安送到目标手上，任务就算完成。怎么样，这任务划算吧？”
　　独狼笑了：“南宫先生，有什么还请一块说出来，总让我猜可不是好习惯。”
　　南宫先生也笑了：“这次的任务确实有点特别。好吧，你一定听说过‘虚拟现实’吧？”
　　“虚拟现实？那不是小孩子玩游戏的东西吗？”
　　“曾经是。”
　　南宫先生起身，将一只头盔递给了独狼：“你试试这个。”
　　独狼不屑地看了看手里的东西，还是戴到了头上。
　　他看到自己置身于茫茫大草原上，远处就是成群的角马。他看得到草叶上的纹理，看得清身旁飞舞的蚊虫。突然一头狮子出现在他的前方，那头饥饿的猛兽发现了独狼，顿时扑了上来！
　　关键时刻独狼猛一把掀掉了头盔，眼前的狮子、角马、大草原都消失了。虽然心里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象，但身处其中还是会让人肾上腺素增高，毕竟这可比立体电影的真实感强多了。
　　“这就是你说的虚拟现实吗？”独狼有些不以为然。
　　“不，这只是淘汰的民用娱乐型装备。最新的虚拟现实装备已经列入了《国际虚拟技术不扩散条约》，普通人是搞不到的。”
　　“南宫先生也算是普通人吗？”独狼反问了一句。
　　南宫先生没有接茬，却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个过时的装备仅仅屏蔽了视觉和听觉，还算不上真正的虚拟现实。但据我们分析，我们对手公司的最新设备，已经能屏蔽人类的所有知觉！受体进入虚拟现实后，将根本无法分辨哪里是虚拟，哪里是现实。”
　　独狼撇了撇嘴：“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要把东西送到地方不就行了？”
　　“我今天说的都是有必要的，你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可怕的技术能带来什么。”南宫先生点燃了一根雪茄，慢慢啜了一口。
　　“你想，假若一个人进入虚拟现实后，这虚拟现实可以摸拟世界上的一切事物，包括他人所记忆的内容，那么此人必定无法区分现实和虚拟，这将会如何？”
　　“他会被人叫醒，摘掉头盔，虚拟什么的就都结束了。”
　　“是的，这种情况下，只有他向‘外部’传送一个特定信息的信号，工作人员得到这个信号，解除他的虚拟状态，这人才能回到现实中。而且这种返回是有隐患的，受体本人依然无法判断他后来经历的‘返回’是不是虚拟出来的。”
　　独狼若有所思：“虚拟现实要虚拟出所有的东西，甚至每个人的记忆，这点也太离谱了吧？”
　　南宫先生点点头：“以前是没这种可能，但自从个人数据终端全世界普及以来，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各种个人数据信息，包括生理数据、经济、和他人通信记录、职务等等都被传送到巨联网之中，形成了大数据记录，其中就有脑波记录和记忆这一部分。只要用一些手段窃取这部分数据，还有什么是虚拟不出来的？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重新拿起那只头盔看了一眼：“高等的虚拟现实技术，就算你想摘掉头盔，恐怕也没有头盔可摘。”
　　“这话是什么意思？”
　　“脑神经技术发展到今天，已经可以通过非接触方式影响人的感知器官，哪还用什么头盔啊。”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的技术能做到光天化日之下，离一个人八丈远，毫无接触就能把那人带进虚拟世界里？”
　　“不是没这个可能。”南宫先生倒了半杯红酒递给独狼：“我们是老相识了，我说的有点多，这也是为了你执行任务的成功率。
　　事实上，你是第七个执行这任务的人。前面的六个，都是我们内部的人，但他们都被杀了。他们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人，但全都蹊跷死去，毫无还手之力。
　　但他们并没有白死，我们还是摸到了一点痕迹。
　　他们死前，曾经严重精神失常。
　　第五个人死前，说凶手会将干掉敌人的数目写在自己身上。你要留意身上有数字的人。
　　第六个人死前传回了一小段摩斯码，翻译过来的意思是‘进去就再也出不来的门’、‘躺下就再也起不来的床’和‘上去就再也下不来的车’。
　　至今我们也没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但就我个人观点而言，恐怕凶手拥有某种特殊的对大脑作用的武器，可能和虚拟现实有关。
　　据我推测，凶手有很大可能是我们的对手公司请的职业杀手，也许只有你才能对付他。
　　他很有可能在你毫无觉察的情况下就把你带进虚拟世界里困死，你一定小心。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独狼，你现在要退出这个任务还来得及。”
　　“我接受你的三倍价钱，一定给你个满意的结果。”独狼想了想，最后坚定说道。
　　他心里已经有了底。这次的任务不是去杀人，难度就小了一半。而杀手都是乔装改扮的行家，更有近乎天生的逃避追杀的本事。死的那些愣头青也是太没有经验，只要小心些，就不会太难。至于那什么玄而又玄的虚拟现实，还是留给小孩子打游戏比较合适。
　　南宫先生的脸上并没有出现笑容，而是再次说道：“记得千万不要失去‘锚点’。你进入虚拟世界准确的时间点就是‘锚点’，你万一在没有觉察的情况下被带进虚拟世界，就会失去‘锚点’，就会找不到来时的路，会永远迷失在里面。”
　　说着，南宫先生递给独狼一个小巧的盒子：“这就是这次任务要送的东西。你知道，我们是一家从事虚拟现实技术破解的公司，和对方是死对头。这盒子里是我们分部的研究成果，要送到总部里去。前六次我们为防意外，用的是假货，但你手上的这个是真的。
　　我先付你一倍的价钱，你把东西送到地方，会有工作人员接待你，你配合他们再做几个小实验，任务就完成了，然后我再付你全部的佣金。”
　　“什么实验？”独狼冷着脸问。
　　“和刚才我给你戴上头盔看的差不多，保证安全。”
　　“成交。”

　　二 乔装

　　入夜，半空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在各色广告灯箱交相辉映的小巷子里，一个步履蹒跚的老者正撑着雨伞艰难前行。
　　他头发胡子花白，脸上皱纹堆垒，嘴巴里还叼着一只硕大的烟斗。
　　独狼并没有急于离开花海市。目标的所在地远在七百公里外的高铭市，这一路上必然少不了乘坐交通工具。从以往的经验来看，沿着直线一路狂奔过去绝不是什么好主意。
　　既然对方也是经验丰富的老手，那么必定有某种识破伪装锁定目标的手段。对付这种对手就要像老狐狸逗猎狗那样，不断地乔装不断兜圈子，直到对方失去目标，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后面并没有什么人跟踪，独狼走过了一小片街区，进了一家叫“春香”的小旅馆。
　　这家旅馆是独狼精心选定的，它位于一个死角之中，从周围林立的大楼之上任何一个地方都无法发现这家旅馆房间内的情况，也就是可以确保不会有人从外面进行狙击。
　　独狼订了走廊最里面的房间。房间不大，简陋得甚至连电脑终端也没有，不过还算干净。
　　歇了一小会儿，他拿起电话从前台点了一份外卖。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普通客人，会安全得多。
　　很快房间的门铃响了，穿着女仆装长相精致的女服务员出现在门口，这个姑娘脸上露出可掬的笑容，递过一个盒子，用甜甜的声音说：“先生，这是您点的外卖。”
　　独狼收下外卖，对方再次微笑退出了房间。
　　吃完东西，独狼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竟然开始做梦，他已经有十几年没做过梦了。他梦见自己小时候在孤儿院里的遭遇，梦见小茜被欺负哭泣的样子，梦见他拚尽全身力气和他们打架，梦见后来如何走上了杀手这条路，如何按受残酷的特训。还有那些目标被他亲手挖出心脏时的表情。最后，他梦到了和小茜一起走红地毯结婚的幸福景象。
　　天亮了。
　　独狼一个激灵从床上起身，摸了摸身上，那个小盒子还在。他终于松了口气。昨天有些过于紧张，可能因为这是他的职业生涯里接的最后一单生意，所以就有些特别的感觉，嗯，得放松一下才行。
　　早上，他离开了花海市，坐上了去往南方琴港的列车。
　　只不过，坐在车上的独狼并不是垂垂老者，而是一个健谈的推销员。一路上，他甚至把他前后左右的旅客都变成了他的顾客，那些人争相购买他推销的化妆品，只一会儿就卖出了三十多套。
　　到了琴港，独狼先去鲜鱼馆品尝了著名的琴港鲜鱼，然后坐着车子在这座海港城市里绕了几圈。此时的独狼是一名风尘仆仆的旅行家。
　　离开琴港，独狼坐上了游轮，他将从海上一直往南，到达最南边的星星角。
　　几天之后，独狼出现在星星角市的菜市场里，此时的独狼是一个中年妇女。
　　独狼已经谨慎到了极点，他尽可能地小心，掩盖自己的真实行动意图--尽管这一路上完全没发现有任何人用任何设备跟踪自己。独狼并不嫌麻烦，最后一单生意嘛，尽量干得漂亮一些。
　　十几天之后，独狼终于踏了上高铭市的土地。
　　这些天里，独狼完全没发现被跟踪，根本就没有暴露。
　　此时的独狼是一个拄着拐棍，驼背弯腰的老奶奶。
　　此行的目的地是在西林街一百六十九号。那里从外表上看来，是一家销售助听器的公司。
　　在答对了暗号之后，果然有人把独狼带进了楼上的里间。
　　独狼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这最后一单还算顺利，只要再过一会儿，全部的佣金就到手了。
　　这间屋子有些奇怪，房门出奇的厚实，仿佛是核防御设施的门一样。
　　整个房间内一尘不染，房顶、四壁和地板都是纯白的金属制成。这里面进进出出的人，全都穿着白色的防护服，嘴巴上戴着厚实的大口罩。
　　这里是无尘无菌的地方么？为什么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精密感？
　　独狼跟着两个人一直走到大房间的里面，在独狼面前出现了三扇门。第一道门是绿色的，第二道门是黄颜色，而第三道门是刺眼的红色。
　　不知怎么的，独狼一下就想起了南宫先生对自己说的那句奇怪的话：“注意‘进去就再也出不来的门’、‘躺下就再也起不来的床’和‘上去就再也下不来的车’。”
　　这门……和“进去就再也出不来的门”有关系吗？
　　不，肯定无关。因为物品已经送到，任务已经完成。
　　可独狼还是嗅到了一丝不安的气息。这一切是不是……太过顺利了？
　　旁边有人递上一部视频电话，屏幕上南宫先生正在品味他的雪茄。
　　“看来我没有看错，独狼，你真是我的老朋友！你办到了我们无法做到的事情，给我们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现在区区的三倍价钱已经不足以表达我们对你的谢意。这样吧，现在在你面前有三个门，里面有一些实验装置，都很安全。这三个门里的实验难度递增，如果你通过了绿色门实验，我就付你三倍佣金，通过黄颜色门实验，我付你六倍佣金，如果你能通过红色门里的实验，我付你十倍佣金！十倍佣金啊！怎么样？”
　　独狼犹豫了一下，十倍佣金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能让自己和小茜后半辈子从平民一跃过上国王般的生活。
　　至于风险，应该都是幻象而已。幻象对自己这样心性坚定又受过特殊心理训练的人来说，应该是没什么杀伤力的。
　　“我同意，你可不要食言，那么开始吧。”独狼终于说道。

　　三 绿颜色门

　　“先生，这三个不同的门里面是三台不同的虚拟现实机器。你跨入门内，就进入了虚拟世界。请进入绿门，只要坚持十分钟就算成功。如果不能忍受，请大喊‘火星上的兔子在第四象限挖鲸鱼’这句特定暗语，我们会中断实验的，当然，中途退出就算失败，也没有资格挑战剩下的黄门和红门。”一名工作人员仔细说道。
　　独狼点了点头，拉开绿门走了进去。
　　门内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等眼睛稍微适应了一些，独狼才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片荒山野岭之中手上的夜光手表清晰地显示，现在是午夜十一时五十二分。
　　在独狼前面不远的地方，忽而升起几团碧绿的鬼火，在半空中飘忽不定。
　　“哼！又弄这种装神弄鬼的东西！”
　　独狼不屑地哼了一声，心中却暗暗吃惊，这眼前的一切也太过于逼真，无论是近处的树木还是天空中的月亮，让人感觉和现实中分毫不差！
　　他试着往前走了两步，却咔嚓一声踩上了什么东西。弯下腰去看时，才发现是个风化了的骷髅头，四五条蜈蚣从眼窝处的孔洞里四散奔逃。
　　“做得还挺细致。”
　　眼前的一切并不像是给小孩子玩的玩意儿，独狼知道，他的对外视觉已经完全被屏敝，正常的视觉信号已经被仪器的虚拟信号取代。
　　他在腰里一摸，竟然摸到了战术手电筒。打开手电，他先是摘下一片草叶放在手上仔细端详，连上面的脉络纹理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又看自己手上的掌纹，发现和平日里见到的毫无两样！
　　这绝不是什么立体电影的水平。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眼睛已经完全不可靠了。
　　同样的，耳边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切。低低的虫鸣，时而怒号的风声，还有远方的狼嗥，一点不剩地传进了独狼的耳朵。
　　原来听觉也能被欺骗到这种程度。
　　不光如此，独狼用力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疼！
　　他开始怀疑这门里并不是虚拟机器，而是一个传送装置，把他传送到某个乱葬岗来了。
　　要不然眼前的一切怎么会这么真切？连那种掐自己大腿的疼痛感都如此逼真。这种触觉虚拟和疼痛虚拟是怎么做到的？
　　他发现原本建立的心理优势正在动摇。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如果认定所感是虚拟世界，就会保有相当的心理优势。但现在，自己感到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由不得你不信。
　　突然连续的几声狼嗥打破了宁静的夜。在阴暗的树木丛中，一盏盏“小绿灯”浮现出来。
　　是狼群！
　　独狼发现自己头上开始冒汗。
　　怎么这个冒冷汗也能做得出来啊！
　　独狼拚命告诉自己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是假的！
　　但他被骗的感官每一秒都在向他显示：这是真的！你碰上狼群了！
　　几秒钟后，独狼已经爬到了树上。
　　他很懊恼，这是彻底的失败，心理优势已经荡然无存。现在的他正陷入被狼群包围的恐惧之中。
　　狼群逼近了。足足有百十头，都是一人多高的大狼！它们就坐在树下，看着树上的独狼，像看着一块美味的肥肉。
　　独狼摸了摸身上，没有任何武器。他的这些动作，又再次暗示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感到自己心跳加快，忽而又觉得自己可笑。为什么要为了这些幻象紧张。
　　领头的头狼突然站了起来，居然像猫科动物那样两三步窜上了树，猛地一扑就把独狼从树上扑了下去，群狼一拥而上，亮出森森白牙就咬。
　　独狼只感到全身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甚至能感到身体被扯烂，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看到自己的血溅到半空之中……在一阵噩梦般的大叫声中，十分钟到了，独狼终于回归了现实。
　　旁边的工作人员脸上带着一种古怪的笑意看着独狼。
　　“先生，您很勇敢，恭喜您通过了第一道测试，您赢得了三倍的佣金。”
　　独狼摸了摸全身上下，哪里都完好无损。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虽然他竭力掩盖，但周围的人还是能看得出，他刚才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先生，您已经获得了挑战第二重实验的资格。挑战成功后，您将获得六倍的佣金。请问您现在要继续挑战吗？”
　　独狼心中盘算了一下，觉得第一次的时候自己有些轻敌了。但虚拟出来的东西不论如何都只是幻像而已，只要自己的心理屏障打得足够结实，就能撑过任何幻象的影响。
　　那种被狼群撕咬的剧痛是如此的逼真，这直接激发了独狼性子里的血性。他很想得到那六倍的佣金，但他更想深入下去，看看自己所能忍受的极限在哪里。

　　四 记忆深处

　　“我选择继续。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弄出什么东西，会不会活活把我吓死。”
　　“好的先生。不过第二重黄颜色门里的挑站规则和绿色门完全不同，里面模拟的是真实世界和真实的人。您需要做的是找到三处破绽，找到后直接说出‘第一处’、‘第二处’、‘第三处’即可。如果找错，则系统不会响应。假若找不到，请喊出‘火星上的兔子在第四象限挖鲸鱼’这句暗语，我们会让您返回现实世界，不过这算是挑战失败。再给您透露一点，黄色门实验里的破绽其实是无限多的。”
　　独狼点了点头，从无限多的破绽里找出三个，而且不限时间，这听上去没什么难度。不过有了第一次轻敌的教训，他可不会认为黄颜色门的实验会很容易。
　　他略为谨慎地推开了黄颜色门，一步迈了进去。
　　短暂的黑暗过后，独狼眼前逐渐明亮起来。
　　他正站在车来车往的街头，行色匆匆的路人，过往的汽车，阴云密布的天空，和现实中毫无区别。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独狼还是感到震撼。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象，仅凭感官去感知，那么根本就不会认为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空中传来雷声，开始下雨了。
　　雨丝落在后颈里，那种冰凉凉的感觉是如此真实。
　　独狼走过几道街，找了个咖啡馆钻了进去。
　　要找到破绽，最容易下手的地方应该是……感官！
　　咖啡馆里的客人并不多，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特有的香气，悠扬的音乐不紧不慢。
　　独狼点了杯咖啡，温热的手感让人觉得很是舒服。
　　嗅觉、听觉、视觉、触觉，无一破绽。
　　这一切难道是真的？
　　独狼心里又开始有了这个念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这意味着心理屏障开始动摇。
　　不，这一切都是幻觉。
　　一开始认为“破绽”指的是虚拟世界对真实世界的模拟在感官层面上出了纰漏。但现在看来，在感官方面，虚拟世界的表现堪称完美。
　　他定了定神。也许，这个找破绽的游戏，可以换个别的角度来考虑。
　　比如……记忆。
　　虚拟现实所模拟出来的世界可以分为两部分：无生命的和生命体。
　　生命体中最关键的部分是人，人都会有记忆。也许这就是找到破绽的关键。
　　独狼的目光忽然触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咖啡馆的角落里独自一人品味咖啡的人不正是年轻的房东阿杰么？虚拟现实连这个也能模拟出来？
　　他忽然有了一个主意。他觉得这个主意能行。
　　他走了过去，随意道：“阿杰，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咖啡？”
　　阿杰抬起头，立刻认出了独狼：“风哥？快坐！”
　　独狼继续道：“那什么，我最近发了点小财，你欠我的那一万块就不用还了。”
　　阿杰扬起脸：“那怎么行！这钱我是怎么都要还的……”
　　“第一处破绽！”独狼对着空气大喊：“阿杰根本就不欠我钱。”
　　一声清脆的叮咚声传进独狼的脑海，然后是人工合成的电子音：“第一处破绽确认有效。”
　　独狼心中一阵狂喜：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正确的思路。果然，这个虚拟现实只能模拟外表，但每个人物脑中的记忆是无法摸拟的。既然这样，那么找到剩下的两处破绽就变得很有把握。
　　就像电影过场那样，眼前的一切消失在黑暗中，然后由暗到明，独狼发现自己正坐在乡下小屋的椅子上。
　　熟悉的老屋，熟悉的乡土气息，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这间老屋是祖父那辈传下来的，虽然破旧，但建在这依山傍水的地方，人住进去倒有种融入自然的惬意。
　　“汪汪！”
　　一条大狗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看到独狼立刻摇起尾巴。
　　“雷神，过来！”独狼伸出手，这条叫雷神的猎犬亲昵地用头拱过去。
　　不过，这狗好像瘦了很多，似乎还饿着肚子。
　　独狼出了门，到村口的超市里买了一些狗粮回来。
　　他撕开狗粮的包装，狗显然是饿坏了，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独狼哈哈大笑：“第二处破绽，‘雷神’从不吃狗粮！”
　　叮咚声响起：“第二处破绽确认有效。”
　　果然，狗的记忆也无法正确模拟。
　　四周的一切消失，场景再次刷新。
　　这一次独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女孩的腿上。
　　他的心颤了一下。因为他看到了小茜的脸。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女孩。只要看着小茜，他就觉得自己活着是有意义的。
　　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但他躺在女孩腿上，却觉得无比真实。
　　“狼，你不要再做杀手了。我们这就走吧，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小城市，清贫的日子我也过得下去，我只要看着你每天都在。”
　　独狼点点头：“好的。我精通二十四种职业，就算不做杀手，我也能养活你。我们先去祭拜一下大爱福利院的院长成刚老先生吧，以后我们很可能不会再来这里了。”
　　“好的，我准备一下，这就动身。”小茜轻声说。
　　“第三处破绽！”独狼猛然大叫：“成刚老先生并没有死，他还活在人世！”
　　叮咚声如期而至：“第三处破绽确认有效。”
　　小茜消失了，四周的一切都消失了。
　　等独狼眼前清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中，正站在三道门的前面。
　　“恭喜您，第二道黄颜色门实验通过，您获得了六倍的佣金。”旁边的工作人员提醒独狼。
　　这就过了？这也太容易了吧。
　　一种异样的感觉在独狼心中浮现出来。这种感觉很古怪，就是感到哪里不对劲，但仔细去想的时候，却又发现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
　　这种感觉从一踏进这大楼就有了，倒底是哪里不对，独狼自己也说不出来。
　　“您获得了挑战第三重红门实验的资格。如果挑战成功，您将获得十倍的佣金。您进入红色门之后，只要找到一个破绽，就算成功。如果没找到，请大声说出暗语‘火星上的兔子在第四象限挖鲸鱼’，我们就会让您回到现实。注意，红门实验是有危险的，如果您在虚拟世界中死亡，真实世界里的您也会死。准备好了吗？”工作人员详细地解说了一下。
　　“我不挑战了。”独狼忽然说道：“把六倍佣金给我，就此告辞。”

　　五 诡门

　　独狼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的第六感异常敏锐，曾无数次从死神手里将他救了回来。
　　任务进行到现在，有些过于顺利了。与此相反的是，他的直觉告诉他，巨大的危险一直就在身边！
　　“对不起，红门的实验是强制执行的，您不能拒绝。”一名工作人员说着，红色门突然大开。里面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吸力，将独狼整个人吸了进去！
　　强制执行？哼，这分明就是杀人。我就知道不会这么顺利，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难道是南宫先生那个家伙要卸磨杀驴了？他又怎么会轻易出手十倍佣金？早知如此就不该相信他。
　　独狼想站起来，却痛得一咧嘴。他在肩上摸了一把，沾了一手的血。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中了七八处刀伤，上半身用撕碎的衣服胡乱包了，但血还是浸了出来。
　　这个虚拟的身体……还是受伤的。
　　他发现自己在一间小木屋里，整个房子散发出一股霉味。他推开朽烂的木板门，看见虚拟的南宫先生坐在长凳上。
　　他同样全身是血，正在清点子弹。
　　这次只要找出一个破绽就能结束，听起来简单，实际上更凶险。因为工作人员曾说，在这里死亡，真实世界里的自己也会死。而眼下看来，自己似乎处于险境中，身体还受了伤，情况很糟。
　　嗯，不管怎么样，先试探一下眼前这个家伙。
　　“你醒了。”南宫先生头也不回地说。
　　“刚才发生了什么？我醒了以后就记不清了。”独狼问道。
　　随后南宫先生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他们遭到了代号为“地狱犬”的七人杀手组织的追杀。结果寡不敌众，打死其中的两人后，他们受伤就逃到了效区的森林里。
　　此时独狼已经心中有数。果然这一次的实验难度极大，留给自己找破绽的时间不会太多，能沟通的人也只有南宫先生一人。那么，在那剩下的五个杀手找到这里之前，就是自己找破绽的时间了。
　　“我们需要制订一个计划。”独狼说：“那些人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他们都是追踪的高手，就算我们逃走，很快就会被追上。”
　　“我也这么想，咱们得给他们准备点小礼物。”南宫先生从口袋里拿出几个核桃大小的东西放在桌上。
　　“这是绊线雷？好东西！你还记得第一次我见到你的时候，你把我当成了追杀你的人，用绊线雷里加飞刀，差点杀了我。”
　　独狼抛出了一个诱饵，只要对方的记忆里没有这一段过往，或是认可了自己的错误叙述，那么就等于说对方露出了破绽。
　　南宫先生笑了笑：“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会不记得？只是你说错了一个地方，我当时并没有用飞刀，在绊线雷爆炸的时候，我向你连开三枪，结果都被你躲过。”
　　独狼心头一颤：糟糕。果然这次的难度大大提升，虚拟的人物连从前的记忆都可以读取，试探记忆找破绽的方式已经失效了。
　　南宫先生起身道：“我们得干活了。”
　　独狼一边安装绊线雷，一边用各种方式去套南宫先生的话。但结果令独狼感到震撼：这个虚拟的南宫先生竟然记得从前的一切事情，甚至还说出了很多独狼不知道的细节！
　　正在独狼感到烦乱的时候，五个黑影摸了上来。
　　机关还没有完全布置好，冲在最前的地狱犬杀手已然碰到了绊线雷。
　　轰响之后，两名杀手毙命。但南宫先生离得太近，也被炸伤。剩下的三人冲过来，乱枪打死了南宫先生，然后打断了独狼的腿和脚。
　　“和‘地狱犬’作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杀手头目狠狠道。
　　他们把独狼绑在了树干上，其中一个狞笑着举起了电锯。
　　独狼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找出破绽的机会了。虽然他很不情愿，当吼叫着的电锯将要触到他的胸膛时，他终于喊出了那句回归暗语：“火星上的兔子在第四象限挖鲸鱼！”
　　瞬间四周的一切就像电影画面停止那样定了格，然后旋转、变暗。最后是一道白光弥漫出来，充满了整个空间。
　　白光消退时，独狼发现自己正站在红门前，额上冷汗直流。
　　“您未能通过红门实验，总共只能得到六倍的佣金。这是您的佣金，请收好。”工作人员递给他一只精致的金卡。
　　虽然没有十倍那么多，但这六倍的佣金也是一笔巨额财富，至少下半辈子能过得舒服。
　　任务终于结束了。最后一个任务，连同自己的杀手生涯也结束了。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啊。现在自由了，马上就去找小茜，去过快乐的日子！
　　想到这里，独狼的心情好了不少。他离开高铭市，坐船返回花海市。
　　噢，对了，今天不正是小茜的生日吗？独狼买了一个精致的生日蛋糕，他要给小茜一个惊喜。
　　小茜的家就在离市中心不远的地方。他按动门铃后不久，门开了，小茜扑了出来。
　　“小茜，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赚到了钱，我们结婚吧！”
　　女孩一脸的幸福。两人就在这暖暖的小屋里举行了一场幸福满满的生日宴会。
　　独狼吃着香甜的生日蛋糕，那种古怪的危机感却再次浮上心头。
　　这感觉比上次来得还要强烈，让人心神不宁。
　　独狼伸手捏了捏小茜的脸蛋，感觉很真实。可是，这种危险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答案。
　　四外安静极了，只有活生生的小茜站在面前。
　　“我们结婚吧，就现在。”独狼握着小茜的手，他不愿再有一点差错而失去最重要的人。
　　小茜的脸上落满了红颊，差涩地点了点头。
　　“我们……旅行结婚吧，我知道一个叫美丽岛的地方，那里简直就是人间天堂，我们去那里结婚吧。”
　　“好的，我们就去美丽岛。”独狼把小茜的头伏在胸前，轻轻抚着她的长发，觉得人生如此，再也没有别的什么希求了。
　　次日，两人坐上了去美丽岛的轮船。
　　站在船上，看着飞过的大批海鸟，独狼再次感受到了危机感。准确地说，危机感从来没有消失过，只是被短暂的幸福感掩盖。
　　这感觉就像幽灵，缠得独狼心绪不宁。
　　是将要发生什么，还是……
　　天阴了下来，海面上突起飓风。可怜的船就像一片单薄的叶子，瞬间倾覆了。
　　独狼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正躺在一片陌生的海滩上。万幸的是，小茜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样子伤不重。
　　在船难之后，独狼的危机感不但没有减轻，反而还加重了。
　　现在他们全身湿透，被冻得瑟瑟发抖，体力所剩无几。就在独狼准备走进树林探索一番的时候，忽然从树林里冲出几十个身穿草裙手持长矛的土著，将他们团团围住。
　　独狼顿感不妙，但是现在他自己走路都吃力，更别提战斗了。
　　这时土著们忽然分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家伙。和其他人不同，他身上穿着一件破得不成样子的大号牛仔布工作服。
　　“你们的船翻了？我叫罗恩，是这里的村长，跟我来吧。”
　　其余的土人不由分说，架起两人就拖进了丛林。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独狼看到了一排排用石头垒成的屋子。此时天已经黑了，从树林里传来一阵阵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嚎叫，听着让人背后发凉。
　　现在的情况可以说非常糟糕，独狼身上仍然没有一点力气。现在他们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村长罗恩带领一众土人，向森林方向跪倒在地，并用额头触地。
　　“火神在上，今天我们这里多了两个外人，我想他们正适合当做‘黑潮’的食物，谢火神保佑我族人！”
　　起身之后，七八个土人上前，用草绳将独狼捆得结结实实。
　　“每个月圆之夜，这个岛上就会出现‘黑潮’。黑潮会猎杀在外面的一切活物，吸干血肉。如果找不到猎物，黑潮就会袭击屋子里的人，造成大灾。我们只能抽签选出一个人到外面。不过，以村子里的规距，如果有外人来到这个岛的话，那就得把这个外人留在外面。”
　　独狼心中一翻：完了。现在的他体能尚未恢复，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罗恩说完，那些土人一拥而上，将独狼架了出去，后面只剩下小茜的哭泣声。
　　夜深了，一轮圆月高挂。
　　独狼被架到村子后面的一块空地上，那里有三根结实的尖木桩，下方还有几具已经腐烂的尸骨，传出阵阵恶臭。
　　土人们将独狼绑在木桩上，三三两两离去。
　　深夜中的兽吼比白天更瘮人，夜晚正是它们出来觅食的时间，古怪的吼叫声此起彼伏。
　　不行，不能死在这里。必须把小茜救出来！
　　独狼开始用手腕里藏的小刀片割绳子，只是绑得太紧，刀又太小，割起来十分吃力。
　　不知什么时候，兽吼声停止了。整个丛林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也许，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独狼停止了动作。因为他感到有一个很强壮的东西，就站在自己身后。
　　这东西每走一步，地面就颤抖一下。
　　这就是村长说的“黑潮”么？
　　这个东西一步步逼上来，借着月光，独狼终于看清了这个家伙：如同巨熊一样魁梧的身体，长长的舌头伸出唇外。和熊不同的是，那两尺多长的舌头就像骑士的刺枪，前端是中空的刺锥。
　　这家伙……专门吸食脑浆么？
　　独狼突然产生了一股很强的荒谬感：一个出色的杀手，居然在荒岛上死于一头怪兽的进食。
　　两只肥厚的巨爪已经扳住了独狼的头，那只刺枪一样的舌头瞄了几下之后，朝着独狼的左眼狠狠扎了下去！
　　不知为什么，在这种时候独狼没有挣扎，而是用力喊出了那巨古怪的暗语：“火星上的兔子在第四象限挖鲸鱼！”
　　四周的一切在瞬间定格！
　　万物开始旋转、消散……
　　当光亮重新恢复时，独狼正站在红门的前面。

　　六 轮回真相

　　“抱歉，您的红门实验没有通过，您只能获得六倍佣金。”旁边的工作人员平静地说。
　　独狼并不在意他说的是什么。现在他感到很懵，头也很痛。
　　自己不是已经经历过红门实验了吗？为什么那句暗语依然有效？为什么还在这里？
　　本来脱离了刚才的险境，应该高兴才对。可是现在的独狼完全高兴不起来。自己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喊出了那句暗语，是不是意味着潜意识一直认为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象？
　　回到了现实中，但头痛并没有减轻，还有那种让人极不舒服的危机感也没有减弱半点。
　　“结束了？”独狼下意识地问了句。
　　“先生，一切都结束了。这是您获得的六倍佣金，谢谢您的合作。”旁边的工作人员递上一张金卡。
　　独狼拿过金卡，做了一个古怪的动作：他把金卡放在嘴巴里用牙咬了一下。
　　硬的。
　　但独狼并没有因此而获得一点点安全感。
　　他一言不发，收起金卡转身下楼。
　　现在他心里只有一个人：小茜。
　　辗转回到花海市，他看看手表上的日历，才想起今天是小茜的生日。
　　当独狼手里提着生日蛋糕站在门口的时候，小茜扑了出来。
　　两人吃了一顿温馨的生日晚宴，虽然很简单。
　　“我们旅行结婚吧。”小茜说：“我知道一个叫美丽岛的旅游圣地，我们就去那里吧，我要拍好多好多的照片，等我们老得走不动的时候，我就和你一起天天看这些照片。”
　　“好……好吧。”
　　独狼皱了一下眉头。
　　怎么又是美丽岛？难道说虚拟现实还有预知未来的作用？也许，这只是个巧合罢了。美丽岛那么知名的旅游圣地，小茜有些向往也没什么奇怪。
　　两人再次坐上了前往美丽岛的轮船。看着未婚妻脸上洋溢的幸福，独狼觉得这一切都是如此真实。
　　但是……为什么这么心神不定？似乎还会发生什么。
　　刚才还是晴朗的天气，转瞬就变得阴云满天。原本平静的海面上风暴骤起，大浪轻易地将小船掀翻，一船人全都落入水中。
　　独狼醒来的时候，正抓着小茜的胳膊躺在海滩上。
　　这是一个陌生的岛。但是在独狼眼里，却很熟悉！
　　他感到头像炸开一样痛，吐了半天喝进去的海水，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这是巧合，还是说……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象？
　　独狼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但是这个法子又有什么用呢？
　　果然，几分钟之后，几十个手持长矛的土人围了过来，领头的土人开口说道：“外人，我是这里的村长罗恩，你们别无选择，只能跟我走。”
　　一切都似曾相识！
　　两人被绑进了一间石头屋子里。村长罗恩在拜过火神之后转身对两人说道：“当月圆之夜到来的时候，‘黑潮’就会出来吃人。依照村里的规距，应该把外人绑在外面喂‘黑潮’，这样‘黑潮’才不会吃光我的族人。”
　　村长同样叫罗恩，说着同样的话，自己同样没有力气。
　　独狼放弃了挣扎。几个土人把独狼押到了村子后面，绑在一根高大的木桩上。
　　夜半，万籁俱寂。那头叫“黑潮”的怪物出现在了独狼面前，并用它那锋利的锥状刺舌狠狠朝着独狼的眼窝里扎下去！
　　“火星上的兔子在第四象限挖鲸鱼！！”
　　独狼再次喊出这句暗语。
　　天地之间的所有立刻静止，怪物的舌头、风卷起的树叶都定在半空。目之所及再次旋转、崩塌、归于虚无。
　　白光一点点消散，独狼终于看清了自己，依然身处全白的实验室里，依然站在绿黄红三道门之前！
　　独狼的拳头暗暗握紧，他抓起旁边的椅子劈头盖脸砸向身边的工作人员。
　　“叫南宫那个老王八出来！！敢在这耍老子！！！”
　　独狼已经怒不可遏，一点点积累起来的那种不安和烦躁越来越强，直到变成一座火山。现在火山找到了一个喷口--南宫先生。
　　独狼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南宫先生的阴谋。这个看似稳重的大叔，竟然如此小气阴狠，为了省下佣金，会做出过河折桥的事情。他是想用虚拟现实技术，把自己困死在这里啊！
　　几个工作人员立刻被砸得倒地不起，剩下的也头破血流，拉响了警报。
　　一大队保安冲了上来，他们可是手里有家伙身上有护甲的。这些人虽然不是独狼的对手，但他们死死堵住门口，独狼也出不去。
　　几分钟后，大批训练有素的警察赶到，一番激战后活捉了独狼。
　　因暴力殴打工作人员，独狼被判坐牢十年。
　　不知为什么，看到监狱里来回巡逻的狱警，独狼安心了不少。有时候狱警会看到这个新来的罪犯对着冰冷的墙傻笑，不禁会想：难道这人是个疯子？
　　开饭时候到。独狼活动了一下身体，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终于出来了……”
　　旁边的犯人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明明刚进来，却说‘终于出来了’，这人有病吧？”
　　每过一段日子，小茜就来探望他。
　　这个姑娘已经铁了心，无论他在里面十年、二十年还是一百年，她都等他。
　　他一出来，他们就结婚。
　　十年弹指一挥间。
　　十年后的一天，狱警打开了他的手铐。
　　他终于自由了。
　　监狱的沉重铁门开启，独狼看见小茜身穿一袭洁白的婚纱站在那里，后面是几十辆婚车静静守候。
　　此时，一股无法言说的暧流充满了独狼的心头。
　　幸福的盒子……终于要打开了吗？
　　“我们旅行结婚吧，去美丽……”
　　小茜刚说了半截的话，就被独狼打断了：“我哪也不去，我们就在这里结婚，就在这里举行婚礼。”
　　独狼现在只要一听到“美丽岛”三个字，心中就会泛出一股深深的恐惧感。
　　“好的。”小茜说着，却身子摇晃了一下晕了过去。
　　“小茜！”独狼一把扶住小茜，把脸色惨白的新娘送进了医院。
　　经过医生检察，小茜早就有疾在身。这十年来，她省吃俭用带病工作，就是想给他一个华丽的婚礼。没有想到小病终于拖成了重疾，花海市的医院已经无力回天，必须送到更大一些的城市。离这里最近的能治这种病的城市是……美丽岛市！
　　一种很糟糕的感觉包围了独狼。本想避开这个不详之地，但还会神差鬼使地跑到那个地方去。
　　两人坐上了去美丽岛的船。小茜一直在昏迷，独狼就那样握着小茜的手。幸好没有阴云密布，也没有风暴。
　　但是正当船只行驶到中途的时候，几个蒙面人冲了出来，他们手里拿着枪只，射杀了大部分船员并控制了船长。
　　“劫船！要命的就乖乖蹲下，别出声！”
　　英勇的舵手抱定了和这伙亡命徒同归于尽的决心，将船引向了暗礁，然后自尽。
　　船触礁沉没，独狼一手抓着小茜，另一手抱着块木板奋力游动，最后体力不支昏了过去……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陌生”的海滩上，小茜就在他的身边。
　　“又是这个地方……”
　　独狼苦笑了一下，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全力无力。
　　几十个土人冲了过来，他们中的头领还没开口，独狼就说：“我知道你是罗恩村长，到晚上会把我绑在木桩上喂给怪物，是不是？”
　　罗恩诧异地看了看他，说：“外人，你虽然有先知一样的能力，但魔鬼也有这样的能力。火神曾教诲我们，不要相信外人。来人，把他们绑回去！”
　　独狼完全绝望了，他怎么也想不出，为什么自己总也跳不出这个轮回。
　　倒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倒底是哪里？
　　问题出在南宫先生身上吗？问题出在这个红色门实验里吗？
　　他想起了一个词：锚点。就是当事人明确知道自己进入虚拟世界的时间点。南宫先生曾告诫他，人一旦失去了锚点，就会永远不能分辨现实和虚拟。就算这人已经回到现实，依然会处于迷失的状态。
　　真实世界里，断然不会出现无休止的重复这种事情，这种事情只会出现在虚拟世界里。
　　自己进入了虚拟世界不假，造成现在的这种情况，唯一的可能就是：锚点是假的。真正的锚点在自己以为进入虚拟世界之前。
　　自己是在一个不知情的时候进入这个轮回虚拟世界，是在什么时候？是在进入红门之后吗？或者是在进入黄门的时候？又或是更早，是在进入绿门的时候就进了陷阱？
　　夜晚到来，独狼又被绑在了村后的木桩上。怪物出现，独狼在被吸脑浆前大喊：“火星上的兔子在第四象限挖鲸鱼！”
　　一切都开始定格、旋转、崩解。
　　独狼再次回到了实验房间，他依然站在红门前方。
　　“先生抱歉，您没有通过红门实验，只能得到六倍佣金……”旁边立刻有工作人员递上金卡。
　　果然又回来了，十年的虚幻也不过是现实的一瞬间。只是，眼前的就一定是现实吗？
　　独狼毫不理会递来的金卡。
　　这句暗语是真实的吗？这个实验大楼是真实的吗？自己真的已经把东西运到目的地了吗？
　　这种想法越来越清晰，时间点慢慢往前推，独狼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自己所经历的这一切，恐怕都不是真的！
　　什么叫“进去就再也出不来的门”？什么是“躺下就再也起不来的床”？什么是“上去就再也下不来的车”？
　　独狼闭目沉思，他越想越觉得可怕。这个无限轮回的虚拟世界里包括了实验大楼、三道门和暗语。也就是说，这实验本身，也是被虚拟出来的！
　　那么之前发生了什么？
　　也许自己还在路上，可能是在一个特殊的时间被带进了虚拟世界，丢失了锚点。然后误认为已经完成了任务。真实的自己恐怕还在半路上，说不定性命已经岌岌可危了！
　　独狼无奈地长叹了一声：“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都是假的，是幻象。”
　　话音未落，那些工作人员已经消失不见。
　　面前的三道门同时开启，无数熊一样的“黑潮”怪物从里面冲了出来。
　　最后出来的是一个黑影，独狼无论如何都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有几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明白了，‘进去就再也出不来的门’、‘躺下就再也起不来的床’和‘上去就再也下不来的车’其实指的是你习惯在这些地方下手！”
　　“就算你能想起来，也太晚了。你已经丢失了锚点，再也回不到现实世界里去，就永远地在这里吧！”
　　黑影说完一挥手，无数怪物弹出长舌，将独狼万箭穿心。
　　花海市，在那家叫“春香”的小旅馆里，穿着女仆装长相精致的女服务员收回了手里的特殊仪器。
　　面前叫外卖的男人虽然身上没有外伤，但此时已经没有了气息。她伸手在他身上摸出一个小盒子，迅速收了起来。
　　穿着女仆装的姑娘将一条腿踩在桌子上架了起来，把女仆装的裙摆撸了上去。
　　在她的大腿上，赫然写着“6”这个数字。她将数字擦掉，重新写好“7”，然后欣赏了一下，露出了开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