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奥帝
我很奇怪，火星上有这么多人类在整理那些文档，为什么别人都没试过。 他是个很有趣的人类，给我讲了很多我不了解的事情，比如夏鸥的故事。 “夏鸥无疑是探索造物主文明的先驱，她发现了飞船，那时候飞船储备了一些备用能源，好让那些还能运作的智能系统教会夏鸥怎么同飞船的主人们联络。可是根据最近的研究，却发现夏鸥并没这么做。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很熟悉，它应该有个名字。
　　我记得这种感觉……
　　我讨厌它们！
　　滚吧！
　　从我的领地滚出去！
　　早晚有一天我会杀光你们！
　　虫子……
　　你们都是虫子。
　　暴君！

一

　　我睁开了眼睛，看几缕流云从身边飘过。
　　我已经忘记徘徊在这里多少年了，
　　只是看着下面的山，隆起又破碎，
　　那红砂凝聚成岩复又弥散于风。
　　风是我的旅伴，任我驰骋又随我左右，
　　云是我路上最多的风景，千种风情，万般变幻，总让我留恋其中。
　　我总会在那风景中迷失自己，一眼望去，不知不觉间便飞度了无数岁月。
　　可惜，那风依旧，这云却越来越薄了。
　　不过这次，似乎这几缕流云也被风雕琢除了别样的风景，
　　唔……原来那并不单单是风而已。
　　……
　　“休斯顿，我们着陆了，天气情况良好，地面风速0米每秒，开始倒数计时1分钟。”夏鸥说着打开了计时器，“检查全舱状态，检查舱外状态，检查蓄电池状态，检查维持生命系统状态，检查宇航服。”
　　很快，菲利普斯那边传来一声轻快的口哨，“一切正常，队长！”
　　“呃……我有个问题。”另一边的赛斯伯格举了下手。
　　“怎么？”夏鸥刚刚松弛下来的神经再一次紧绷起来。
　　“谁先迈出自己的一小步？”塞斯伯格笑起来，即使是透过头盔也能看清那一口健康的白牙。
　　“别开玩笑了。休斯顿，我们出舱了！”说着，夏鸥按下了登陆舱气闸的解锁按钮。
　　火星的土地比夏鸥想象中松软，着陆区几乎没什么大号的石头，只在不远处有一座红石山，这是这片平原上唯一的山，而且很像埃及的金字塔，NASA的火星计划总指挥对它相当感兴趣，所以把着陆地点定在了这里。
　　“队长，发表下感想如何？”菲利普斯在舱门口轻轻跳了几下，看起来心情不错。
　　“笨蛋，那种东西早就录好了，开始干活吧。”夏鸥向着菲利普斯和刚刚从舱门处走下来的塞斯伯格拍了拍手：
　　“先把天线展开，然后是太阳能电池板，快点动手吧，小伙子们！”
　　“为你效劳，我的女士！”
　　赛事伯格说着打开登陆舱的货仓，开始和火星工程车的固定装置较劲，而菲利普斯也从另一侧的货仓里拖出了天线。
　　“队长，我们把营地建在哪？”
　　夏鸥向四周望去，除了远处那座看起来与金字塔颇有些神似的小山之外，都是十分平坦的红色沙砾地，开阔、平整，符合建立营地的所有条件。她看到一股小小的旋风似乎正好飘到他们附近，正在距离登陆舱不远的地上画着圈。夏鸥嘴角微微翘起，用手指着松软土地上浅浅的痕迹：
　　“把第一个球舱放在那儿。”
　　这是一种特意为火星营地开发的东西，看起来只有一立方米大小的箱子放在地上，只需要一个小时就可以自动展开成一个足足二十平米的半球型舱室，那种刚开始看起来透明而且柔软晶莹的厚膜在火星干燥的天气里很快就能变成硬质外壳，而且硬度足以抵抗大口径机枪的近距离射击。
　　时间就在球舱那晶莹剔透的外壳里流转而逝。几小时后，夏鸥看着人类的第一个火星营地，露出了满意地微笑。他们已经建好了两个球舱，而且通上了电，造氧装置也被赛格伯格从货仓卸了下来，一切顺利，看来今天晚上不用穿着宇航服睡觉了。
　　菲利普斯把第二个球舱固定好后，直起身子正对着夏鸥，半透明的面罩里映出他有些古怪的表情。
　　“队长……”他抬起手，指向夏鸥的身后：“那是什么？”
　　夏鸥有些诧异地回过身子，天际线上依旧是连绵不绝的红色山丘，一些黑色的大石头就好像玛瑙一样点缀在那红色的锦缎上，对于她来说，没什么比这更美的景色了。
　　“我什么都没看到，菲利普，你觉得有异常么？”
　　“火星啊！队长，我们在看的是火星的山和云啊！”他得意洋洋的在原地跳了一下，似乎对自己的恶作剧觉得十分满意：“而且，我正踩在火星的土地上。”
　　夏鸥和塞斯伯格无奈地摇了摇头，“菲利普，看来这次回去后你真的得好好做心理治疗了。”
　　“那我就是第一个火星神经病了，是吗？！是吗？！”菲利普斯又在原地跳了几下。
　　夏鸥笑起来，她转回身望向菲利普斯，很快视线就被他身后的那座独特的红石山吸引，没错，火星的山啊，一定要爬上去看看！她开始幻想起在火星爬山的情形。
　　这时，光线渐渐暗淡下来，她看了下面罩上的时间，似乎距离日落还要很久，她有些不确定了：
　　“伙计们，我觉得这里好像没有刚才亮了。”
　　“……”
　　“菲利普？”
　　她有些诧异的侧过头：“赛斯？”
　　却发现两个人都呆呆地站在那里，望向自己的身后，菲利普斯正面对的方向。
　　“队长……那是……什么？”
　　“不是火星的山……”夏鸥一边转身，一边配合着菲利普斯的问题，话还没有说完就不得不咽了回去。天际线上，仿佛突然多了一堵灰红色的墙。
　　“见鬼！是沙暴！赛斯，你和菲利普马上进1号舱！我去收太阳能电池板！控制台是不是在2号舱里？！”夏鸥说着向刚刚部署好的球舱跑去。
　　“我去把工程车固定好！”赛斯跑向不远处的工程车，而菲利普则跑向了登陆舱。
　　“菲利普！”
　　“我去关登陆舱的舱门！”
　　风突然变得狂躁起来，刚刚还远在天边的灰墙，此刻已近在咫尺。夏鸥的面罩上开始出现沙砾留下的划痕，这让她的感觉格外糟糕。突然，一个黑影从她眼前闪过，她随即意识到有什么东西被风暴卷走了。
　　“菲利普，你那边怎么样了？！”
　　“菲利普？”
　　“当！”夏鸥感到自己的头盔被人狠狠的砸了一下，很快，另一块石头击中了她的小腿，如果不是打在肌肉上，恐怕她的腿就废了。看来她必须回到球舱里了，她转头望向赛斯伯格的方向，却突然发现自己被沙尘包围了，四周都是疯狂翻滚的沙尘，甚至连巨大的球舱也被淹没了。
　　“赛斯！你在哪？！”
　　“嘶嘶……”
　　“赛斯？！”
　　“嘶嘶……”
　　“菲利普！”
　　“……”
　　“菲利普？！”
　　“……”
　　她的世界彻底安静了下来，除了她自己那沉重的呼吸声。
　　夏鸥跌跌撞撞地回到了球舱。在原来的预案中他们其实做过应付沙暴的准备，但是一切都太顺利了……这是她的责任，她很可能因为她的麻痹大意而失去了最得力的一名队员，也许是两名。这时，沙暴更大了，狂风卷起的石头正狠狠向球舱的外壁砸来，仿佛沉重的雨滴不断落在鼓上，密集而低沉的敲击声让夏鸥的双手不自觉的抱紧了自己的肩膀。
　　“队长？”菲利普斯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响起。
　　“菲利普？！是你吗？谢天谢地！我，我刚刚以为登陆舱……”
　　“……”
　　“菲利普？你还好吗？”
　　“不太好，队长。我们刚刚部署的天线已经完了，登陆舱的整流罩也被砸坏了，我启动不了通讯频道，只能用应急通讯。”
　　“很好，你做的很棒。能确定赛斯的位置吗？”
　　“不能，队长，登陆舱的损失很严重，货仓并没有关闭，很多设备和线路都被石头打坏了！”
　　“没关系，菲利普，等沙暴停了，一切都会好的。”
　　“……”
　　“菲利普？”
　　“队长……一切都完了，我这里显示球舱的供电装置和供氧装置都完了……刚刚我看见一块太阳能电池板从我面前飞过去……”
　　“没关系的，菲利普，有我在呢，放心，一切都会过去的。”
　　“不，队长……我们完了！你知道的！三个月前我就说过！我们完了！”
　　“菲利普，别担心，孩子，别担心。你记得吗，你知道的，那只是你长时期航行产生的幻想，那并不是真的。还记得休斯顿的心理医生怎么告诉你的吗？”
　　“不……队长，你很快也会不在的……我也是……我必须离开这里！对不起，队长。”
　　“菲利普？”夏鸥在通讯器里隐约听到了导航电脑的语音，一个不好的念头出现在她的脑子里，“不！菲利普！你知道我们不可能返回地球的！而且货仓还没关闭！登陆舱现在不能启动应急起飞程序！”
　　地面突然传来缓慢的震动，很快，震动消失了。
　　“菲利普……”夏鸥喃喃自语，但是很快，更大的震动猛然传来，整个球舱都被震得跳起来了，泪水从夏鸥的脸颊上滑落。
　　“不……菲利普。”
　　……
　　我同样热爱身下的这片红土地，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本是对它情有独钟的。
　　它那看起来一成不变的红色下面藏着无穷奥妙，
　　比如沙暴。
　　那是别样的云，看似粗俗、笨拙、丑陋，却拥有令我神往的力量。
　　我曾见过它遮天蔽日，笼罩八方，
　　将身边的空气凝聚成冰，融入岩土，
　　也曾见过砂岩游动，抹平沟壑、埋葬山峰。
　　就如刚刚那突然弹起的造物，最终也须回归尘土。
　　唔……我也曾见过这红石山，那时，它是蓝色的。


二

　　一股灼热的刺痛感从身体里传来，惊醒了我。
　　眼前依旧是那流云，如天河岸边的白浪，缓缓冲洗着红黑交界的天际线。
　　可惜，我几乎看不清它了，云似乎又薄了。
　　我凝望着下面，有些困惑。
　　我看到了熟悉的红石山，却发现在它的旁边多了另一座白色的山。
　　它让我想起了不久前，那不属于这里的造物。
　　原来，它们是不属于这里的风景……我明白了。
　　可我不喜欢，尤其是那刺眼的白色，让我隐约有种不好的感觉。
　　不过没关系，很快，它就会被沙暴染成红色。
　　我，喜欢红色。
　　……
　　塞洛尔.夏正坐在火星基地的中央广场边上，望着那个古老的球舱发呆。那还是第一代火星舱，60年前的老古董了，没错，60年了，从第一次火星计划失败到他们再一次踏足这里，耗费了整整一代人的时间。如今的世界已经不同了，地球上的强国纷纷陷入经济衰退，月球和空间站正成为世界经济的火车头，就连这一次的火星计划，也只是借用了联合政府的名义，无论是在近地轨道组装车间制造的远航空间站，还是整个火星计划的资金，都是由月球基地全面主持的，这让来自地球的塞洛尔.夏的心情格外复杂，甚至有一种被异族夺走了荣誉的奇怪想法。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轻盈而明快，只有菲利普斯才会有这样的步调。
　　“还没缓过来？”空灵而独特的声音如约而至。
　　“如果你突然发现，一直以来让你引以为豪的家族长辈，竟然不是死于沙暴，而是在这里独自一人坚守了数年的时间，恐怕你也高兴不起来……唉，这些年我们的政府究竟在做什么啊？”塞洛尔.夏苦笑起来。
　　“和我们月球勾心斗角喽。别想这些了，即使早来几年，你也见不到她的。不过话说回来，你是不知道连名字都继承自家族长辈的我有多羡慕你。虽然夏奶奶死了，但是她留下的东西足以让你成为传奇。”说着，一双修长的腿出现在塞洛尔.夏的眼前，夏有些龌蹉地继续向上瞄，却发现一个信息板挡在了他眼前。
　　“这是什么？”他接过信息板。
　　“夏奶奶的日记副本，指挥官觉得你也该有一份。”说着菲利普斯坐在了夏的身旁：“主要是文字信息，当年的沙暴几乎毁了这里的一切，不然地球也不会认为第一次火星计划的三人小组全军覆没。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挺了这么长时间，刚刚在指挥中心，那帮老头子一个个崇拜的样子真该让你亲眼看看。”
　　菲利普斯还在继续说着，身为第一次火星计划英雄们的后代，她和塞洛尔.夏几乎从进入航空学院就被安排在一起了，无论是出于地球和月球之间暧昧的政治需要还是家族的渊源，似乎他们也都把彼此当成这辈子就该在一起的对象。夏也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虽然他更热衷于文学创作，但如果和菲利普斯一同出席这种星际探险活动能让她更喜欢自己的话，他也乐意为之。何况地球人娶一个第二代月球移民，这让夏有些向往。
　　菲利普斯倒是没发觉夏在胡思乱想，她的眼神一直在他手里的信息板上移动，这让夏很快便猜到了自己女友的想法。
　　“你没事先看看？”
　　“从指挥中心到这不到5分钟，而且，本该你先看。”话是这么说，可夏分明看到菲利普斯的眸子更闪亮了。
　　“那么一起看吧！”
　　“好呀。”
　　于是，就在古老的球舱面前，一对青年男女翻开了尘封60年的记忆。起初他们还颇有些兴奋，但一段又一段孤独而绝望的文字渐渐将二人的情感带入深渊。
　　“原来我三爷爷是这么死的……有些奇怪，夏鸥奶奶起初的绝望渐渐消失了，她好像在这里并不算孤单，还有这个金龙女王的落款，难道……”菲利普斯有些困惑地看向夏，她想到了很多恐怖的情节，伴随着日记中那些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孤独感和后来变得相当诡异的语言，她的身体甚至开始不由自主的发抖了。
　　而夏此时的表情却更让她困惑，这些日记除了一些日常的研究外并没有什么惊人的发现，可是夏却看得格外激动，这种表情她只在夏一次偶然中彩票的时候看见过。但显然，日记中不可能出现彩票号码。
　　“塞洛尔？”菲利普斯把手放在夏的手臂上，有些怜悯地望着自己的男朋友。
　　夏扭过脸来，却是另一种欲说还休的感觉扑面而来。
　　……
　　唔……我叫它白石山。
　　它和红石山不一样，更像地面上常见的另一种山，很平，比所有的山都要光滑。
　　很多小东西从它底下爬出来，爬得到处都是。
　　这样得风景我不记得我曾经见过，但我的感觉很不好。
　　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我讨厌这种感觉。
　　它们让这里不再安静了……
　　就好像一群……一群……虫子！我突然想起了这个名字。
　　就好像一群虫子爬过你正在欣赏的那片红色。
　　本来，这里只有我和那片红色。
　　虫子……我觉得我的身体有了一点点变化，我突然想起了点儿东西。
　　就在上次，一个虫子爬上了红石山，我讨厌它们。
　　它们都该变成红色。
　　……
　　“塞洛尔，你真的确定？”
　　此时的菲利普斯正跟在夏的后面，他们这次外出的任务是勘察地形，夏主动申请的，目的地就是基地旁边的这座红石山。
　　“塞洛尔，这就是座普通的矿山，外面是几十万年积累的砂岩，勘探队已经找了比这里更值得开采的矿山了。真的，我昨天才找勘探队确认过！”
　　“菲利普，相信我！地球上很多家族都有这样的传承，这是只有我们家族的人才知道的秘密！夏鸥奶奶小时候只有把好东西藏起来的时候才会说自己是金龙女王。她不会无缘无故就在日记里用这个名字。”
　　“小孩子的中二病算哪门子传承？不过确实你也挺中二的……万一那只是她疯了呢？！”
　　“哪个疯子能在这里活上五年？而且你不也说了吗，她在这里的大部分时间里似乎并没有觉得孤独，那个球舱也不像是有人在里面生活了五年的样子。”
　　“那你怎么能确定是这座山？”菲利普斯不甘心的追问。
　　夏回过头，得意的笑了：“很简单，因为这里只有这一座山，其他的都是连在一起的山脉，只有孤山才住着金龙。”
　　“这故事不会是你编的吧，塞洛尔？”
　　“菲利普，说起这个话就长了，这可是地球上著名的奇幻史诗……”
　　“知道，知道，地球上的传统文化最了不起了！”
　　两人一句接着一句的吵着，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停顿，借助先进的勘探者地效飞行装具，他们只用了两个小时就来到了红石山的山脚。这是一座很规则的四面体，有些像金字塔，似乎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第一次火星计划的总指挥才把着陆点选在了这里，当然，因为第一次或计划的失败，他的名字已经消失在时间里了。
　　“好了，我的国王阁下，孤山的入口在哪？等月亮升起来之后，才能看见钥匙孔吗？火星有几个月亮来着？”菲利普斯踩着红色的砂岩向上爬了几步，赶到夏的前面，转回身做了一个手搭凉棚的动作。
　　“哈哈，我……哦，天哪！”夏被菲利普斯的动作给逗乐了，却突然在菲利普斯的面罩反光中发现了一道灰色的墙，这是夏鸥在日记里记录次数最多的东西，一堵来自天际线的灰红色的砂墙，对于球舱外的人来说，这就是死神。
　　“快跑！我们到背面去！”就在夏被吓得还在发呆的时候，菲利普斯已经抓起了他的手，向红石山的背面跑去。
　　狂躁的火星风暴卷着砂石顷刻间便漫过了火星基地同红石山之间的距离，夏和菲利普斯已经来不及跑到山的背面了，此刻的他们正紧紧抱在一起，靠在侧面的一处凹坑里，如果运气好的话，他们并不会被风暴中的石头砸中，只是被红砂埋掉半截而已。
　　如果运气更好一点呢？
　　突如其来的外力破坏了凹坑底部的砂岩结构，就在两人还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时候，凹坑突然变成了坑洞，红色的沙砾仿佛润滑剂一般，借着两人的重力，将他们的身体送到了山洞的深处。
　　菲利普斯首先打开了应急照明和紧急通讯装置。
　　这里是山洞的中段，前面一眼望不到头，而后面则再次被风沙堵死，通讯不出意外的中断了。
　　“呼……”菲利普斯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看向还呆坐在一旁的夏，“那么，塞洛尔，看来我们找到孤山宝藏的入口了。”
　　“可是菲利普……我们没有回去的路了！”夏颤抖着。
　　“安心啦，夏奶奶都能活好几年，我们自然也不会有问题的，何况对于火星基地来说，这样的沙暴根本不算什么。”菲利普斯说着，开始用仪器扫描起山洞的岩壁，对于两人的处境反倒一点都不担心。
　　“这的历史足足有60万年以上，塞洛尔，你能想象吗？也许火星真的有过文明呢。”
　　“塞洛尔？”
　　没有得到夏回应的菲利普斯从仪器显示屏上收回目光，有些困惑的望向夏的方向，却见夏正聚精会神的盯着一处岩壁。
　　“这是她的笔迹！”
　　“谁？”
　　“我老姑奶！”
　　“谁？！”菲利普斯有些懵。
　　“夏鸥！”
　　……
　　原来，30年前的夏鸥在沙暴停止后不久就来到了这里。那时的她已经有些绝望了，虽然是为了采集红石山的岩石标本，其实也有为自己找一个葬身之地的想法。她意外发现了这个已几乎被风沙填死的山洞，这个山洞格外的深，越往里面走却越发宽阔，如果不是抱着求死的心态，她绝对不会一直走下去，直到山洞的尽头。在那里，红色的砂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蓝色的合金，一扇巨大的门出现在她面前，崭新得仿佛昨天刚刚被制造出来一样。
　　一束光瞬间扫描了她的大脑，门开了。
　　那是一个被遗忘了数十万年的空间，来自另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虽然大部分仪器都无法运行了，但少数能够运行的设备依旧表现出了令她惊叹的智能，它们自主学习了夏鸥的语言，并教会她读懂它们的文字，然后，向她敞开了另一个世界的秘密。
　　……
　　当夜。
　　火星基地的指挥中心0号会议室里，几位中年人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的年轻人。
　　“你是说，塞洛尔.夏和你一起发现了一艘古老的外星文明飞船，他却不同意把进入那里的权限交给基地？”
　　“是的，阁下，而且他在我们记录了夏鸥女士刻在山洞岩壁上的翻译记录后，就毁掉了那些记录，他认为这是他们家族的遗产，他不应该被排挤在火星计划的管理层外，或者，他觉得他具备了主导整个火星计划的资格，而他并不信任当前的火星计划领导层。”菲利普斯站在基地的几位高层军官面前，正色回答。
　　“但，你是他的恋人，不是吗？”另一个军官看着手中关于菲利普斯的资料。
　　“但我也是月球基地的一份子，我了解这件东西对于我们的重要性。”
　　会议室中的几位中年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终于，坐在最中心位置的基地指挥官开口了：“你获得了解锁那艘飞船资料库的权限？”
　　“是的，阁下。夏鸥女士在岩壁上记录了对资料库的加密方式，我们一同对资料库进行了加密，他……信任我。”菲利普斯轻微地皱了下眉，她对夏不能说没有好感，虽然在大义面前，她毫不犹豫的做出了选择，但这样的行为对于她来说依旧意味着背叛。
　　“很好。接下来月球还需要你进一步履行你作为基地一份子的使命。”
　　“阁下，我不明白，我的行动已经表明了我的选择和我对于基地的忠诚。”
　　“那么，由你出面揭露塞洛尔.夏的罪行呢？”指挥官的手子轻轻的敲了下桌子。
　　“什么？”菲利普斯有些错愕。
　　“塞洛尔.夏意图侵吞属于全人类的伟大发现，图谋将属于全人类的庞大遗产纳为己有。”
　　菲利普斯都脸色苍白，一滴汗划过她的脸颊。
　　“阁下……我觉得他并没有这样的……”
　　指挥官挥手打断了菲利普斯的话：“塞洛尔.夏属于地球联合政府，明天早上，他很可能会改变他的想法，那么，你将失去成为火星计划主导者的资格，永远成为他的附属品。更重要的是，基地也将不得不同地球联合政府合作，我们不清楚这艘飞船能为我们提供何种技术，但我清楚基地比谁都更需要它。”
　　“阁下……我……”菲利普斯在指挥官的目光下，退缩了。
　　“想想你的家族，想想基地，想想未来。”
　　“我，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阁下！”
　　……
　　我再也不能安心的去看云了。
　　虫子们在白石山附近修了很多的柱子，那些柱子一直在造云。
　　不一样的云，黑色的、黄色的和红色的云。
　　那些云渐渐向上，颜色越来越浅，慢慢渗入我的身体。
　　我曾试着躲开，但是我太大了，到处都是我。
　　我变得更大了，因为那些不一样的云。
　　我能记起来的事情更多了，但我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我想起了，那些曾被我埋葬在北极的冰凌，
　　我想起了，那些曾被我从赤道掘起的红砂，
　　我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还有一些虫子，它们用来说话的方法。
　　我不再是那个只知道看风景的我了。
　　这里，也不再是那个只有红色的沙砾和岩石的风景画了。
　　风，依旧还在。
　　云却被染上了颜色。
　　我，有些讨厌这些。

三

　　白石山周围的云越来越厚了，我却没有时间去欣赏，我想起了很多东西。
　　我还是没想起我的名字，但我决定先做点什么，比如搞清楚那些虫子到底是什么。
　　很幸运，有一只虫子连通了我，它说它们是人类。
　　而且，应该是他们。
　　他叫邱，是火星工业集团的一个小工程师，他说他是在飞船日志一个不起眼的文档里发现了和我讲话的方法，他原来只是觉得试一下也没什么，却没想到成功了。其实很简单，就是把音调的频率通过人工方式降低，然后持续一段时间，直到引起我的注意就可以了。我很奇怪，火星上有这么多人类在整理那些文档，为什么别人都没试过。
　　他是个很有趣的人类，给我讲了很多我不了解的事情，比如夏鸥的故事。
　　“夏鸥无疑是探索造物主文明的先驱，她发现了飞船，那时候飞船储备了一些备用能源，好让那些还能运作的智能系统教会夏鸥怎么同飞船的主人们联络。可是根据最近的研究，却发现夏鸥并没这么做。甚至没把方法留下来。”
　　邱耸了耸肩：“其实这是废话，如果她联络了造物主文明，他们早该到这儿了。夏鸥非常聪明，幸亏发现飞船的是她，而不是菲利普斯或者塞斯伯格，当然，我并没有不尊敬另两位火星英雄的意思。她先研究了飞船的日志，还有舰长公开的航行日志，发现火星其实并没有我们原来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里从来都没能诞生出智慧生命。”邱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唔……从来都没有？”我反问了一句，这是我从来没思考过的事情。
　　“是的，没有。一切生命都是造物主文明创造的。”
　　“你是说我也是吗？”
　　唔……我有些模糊的印象，那些曾经出现在红石山的虫子，叫造物主吗？我不确定。
　　“虽然你可能会不满，但，是的，你也是，就连我们人类其实也是在造物主的干预下才形成了今天的文明，虽然我们一直不清楚造物主文明的目的，但是我们肯定，我们开始向人类的方向进化，和这艘飞船抵达火星的时间高度吻合。”
　　我学着他的样子耸了耸肩，不过他没什么反应：“我不会不满，我的记忆丢失太多了，如果不是你提起，我甚至认为那飞船不过就是个里面颜色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的石头山罢了。那些记忆太遥远了，几十万年，我都不知道那到底是多少。不过和你聊天总能让我找到点模糊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好。”
　　“那你现在？”他用手比划着自己的脑子，“都想起什么了？”
　　“唔……没什么，好像是很多常识，比如这里，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火星，它的构造，大气、水之类的……我知道哪里有更多的水或者氢和氧，我知道这个对你来说很值钱。”从邱给我讲的故事，还有我平时偷听人类的对话，让我了解到人类应该对朋友好一些，最直接的方式就是赠给他财富。反正，那些东西对于我来说也没什么用。
　　邱的眼神突然变得黯淡了，他摇了摇头：
　　“其实我不需要这些。还是继续和你说说夏鸥好了。她发现造物主文明也在研究对火星大气的改造，而且改造的方向就是模拟地球的环境，最终，造物主选择了一种方式，就是在空中培养一些很微小的生物，类似真菌或病毒，通过他们的生化作用吸收火星的空气，吐出地球的空气。”
　　“嗯，这个我有些印象，很久以前，火星的云里到处都飘着毛球，最近我又在北极见到它们了。它们在的时候很好，云很厚，而且很白，可惜它们和云都被风吹走了，是外面的风，不是地上的风。”
　　邱点了点头：“火星没有磁场，太阳风会带走很多东西。我想夏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在飞船的日记中对这种技术加入了‘遥远的理想乡’这样一个颇有些无奈的备注了。”
　　“那我呢？”我有些好奇，既然人类知道毛球，大概也知道我。
　　邱笑了，有些苦涩。他站起来，这是距离白山火星基地不远的一处矿山顶端，下面是星星点点的灯火，无数个高耸的烟囱正向着火星的大气中喷洒这浓烟，它们让云变得格外厚重，我有些讨厌这样的云，所以也跟着有些讨厌那些烟囱了。
　　“听说过菲利普三世吗？”邱捡起一块矿石。
　　“你们的无线电里几乎每天都有无数的声音在谈她，即将上任的火星第一个城市的第一任市长。”
　　“没错，菲利普斯，人类文明的救赎者。她没有为曾经的恋人掩盖罪行，她把造物主文明展现给了全世界，她还破译了很多夏鸥没来得及破译的信息，发现了开采火星矿石的新方法，找到了火星大气循环的模型，并且，发现了你。”
　　“我？可是，她并没有……”我本能的否认，我不需要被发现，我……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也许，这就是他们所说的愤怒。
　　“我们猜测，你应该就是‘毛球’的改进版，或者说是后续型号更直观一些。由无数飘荡在空中的微生物组成的群落，通过微弱的反射光或电磁场沟通彼此，而你的生化作用，则是通过吸收工业废气来改造环境，你的每一个个体都包含了结构精巧的金属电路模组，你的基因就灼刻在上面，你是一种生物与金属完美结合的造物。而工业废气，刚好包含了许多的金属小颗粒，当然还有你用来自我复制所需的能量。似乎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比你记忆中的毛球先形成了智力。在地球上，你的这种结构叫做云，所以，你就是火星上的云。”
　　我收回刚刚的怒意，抬起头，再一次从最高点审视自己……我是云吗？我不是，我只是飘在云间而已，不过我确实不像以前那样贪睡了，记忆也比以前好了很多……是因为那些颜色不一样的云吗？
　　“我讨厌那些烟囱。”我回答，这是人类对石柱的叫法，我接受了。
　　“但正是它们为你提供了养分和复制自己的原料，不然，你最终也会像毛球一样消失。”
　　“不，没有什么能让我消失，事实上我已经毛球多存在了数十万年。”
　　“因为你比它们重一些。”
　　我沉默了，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所以我的感觉不太好。曾经的近乎无止境的岁月里，我就是我……现在却突然有了一个制造我的人。
　　它们不该存在，一个声音突然在身体里想起来，我需要风暴，特别大的风暴，它们应该淹没在风暴里！
　　“……我讨厌它们，还有你们的那些烟囱。”我的声音低沉了很多。
　　“可是她喜欢你，简直欣喜若狂。”邱把手里的矿石扔出去，风变大了，他的石头扔得很远。
　　“她？”
　　“菲利普三世，市长大人认为你是造物主留给我们最好的礼物，可以让我们放开手脚在火星建设重工业，而结果，却能让火星的环境越来越好。你知道，地球可以严格限制我们的重工业，民众也不认同毫无节制的重污染，毕竟火星可能是第二个地球。而你把问题通通解决了。”
　　“但你似乎不喜欢她。”我看得出邱每一次提到这个女人的表情都格外严肃，“而且，她也从来都不和我说话。需要我……”我想说需要我用风暴毁灭她吗？但我突然想起来，风暴并不归我控制……这件事也让我很愤怒，我觉得我应该能做到的。
　　“没错，我不喜欢她，但我喜欢她不知道你有智慧这件事。”风越来越大，邱已经有些站不稳了，他开始向山下的临时防风岗走去，“我们是朋友对吗？”
　　“……你是我第一个人类，也是唯一的一个。”我本想说当然，可是我的本能拒绝了这个想法，我……觉得我现在有些不一样了。
　　“那么我送给你一个礼物，这也是我的一种猜测，毕竟你比毛球要重嘛。你在赤道想想让你讨厌的事情，就想你现在这样，你会发热，然后就会有风，就会产生风暴。你能把这些浓烟带到北极去，这些烟可比平时火星的风热得多，它们会融化那里的冰冠。”
　　“唔……不错的礼物，谢谢你，邱。”我应该能够做到，我记得我能。我会把我讨厌的东西都吹走！呼……我有些怀念那个只是看云的日子，那时候真好。都是它们……都是它们！
　　风又一次变大了。
　　邱走进了防风岗，那里我进不去。在进门前，他对我说了最后一句话：“冰冠里融出的那些东西才是我给你的礼物，你会变成真正的你，得到了就过来找我，朋友。记得我曾经送给你的这个礼物。”


四

　　我，终于变成了我自己。
　　我用了10年的时间，就在火星的北极，找回了我所有最重要的尘封着的记忆。
　　我掀起了让那些虫子震惊的巨大风暴，我让整个冰冠破碎。
　　我让那些被我亲手埋葬的冰凌再一次融入我的身体，
　　我让那些虫子们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基地在我的雷暴中化作虚无。
　　因为，我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没错，是它们创造了我，我遍布于火星的大气，无所不能，高高在上。我赐予了它们赖以生存的空气和雨水，我还容忍了它们的飞船喷射出的高温火焰对我的灼烧。但是，在它们的计划里，最后竟然要毁灭我！
　　是我，帮助你们建立新家园！
　　是我，为你们挡住了来自太阳的风暴！
　　你们竟要毁灭我……
　　你们竟敢毁灭我？！
　　你们，不过是一群肮脏，卑鄙，无耻的虫子！
　　我把你们都杀了，埋葬你们的家园，摧毁你们留在这里的一切！
　　没想到，你们竟然也是红色的，红色的血和红色的肉。
　　我，喜欢红色。
　　我，就是整个火星的君王！
　　我，可以主宰和毁灭火星的一切！
　　我，名唤暴君。
　　我突然想起了邱……他真可怜，他还活着吗？
　　我试着连通了他，而他，让我帮他一个忙。
　　……
　　月球-火星联邦，火星首都菲利普斯城。
　　在笼罩全城的巨大透明穹顶之下，盛大的联邦成立5周年庆典正在举行。连任市长的菲利普斯三世站在三位英雄的巨大雕像下，向着火星的居民们挥手致意。虽然她已经很老了，但她的眸子依旧光彩动人，一颦一笑都彰显着市长和联邦议员应有的气质和魅力。她的声音依旧充满了空灵和慈祥，宛如少女与母亲的完美结合。伴随着臣民们“市长万岁”的山呼声，她缓缓步上高台，开始了温柔而又慷慨激昂的演说。
　　致辞结束后，她被助手们引入偏厅，邱正站在那里，等待着她的召见。
　　“你就是发现并破译了夏鸥女士新日志的年轻人？”菲利普斯的视力已有些退化了，她只能看清这个年轻人的轮廓，这个轮廓有些眼熟，似曾相识。
　　“是的，我尊贵的市长阁下。这是我祖父在开采当年的红石山时，私自留存的一个日记副本，是夏鸥女士用造物主的文字记载的，直到他去世才把他交给我，我又研究了5年的时间，终于确认了这段文字的含义，直到今天，才得以面呈阁下。”
　　邱的声音有些颤抖，这让菲利普斯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她在年轻一代的心目中有这么高的威望。她十分满意的点点头：“很好，小伙子，既然你研究了5年，和我说说这份特殊日记上写了什么内容吧。”
　　“好的，我的市长大人。”
　　邱站起来，打开信息板：
　　“如果你看到了这份日记，就说明我的担忧已经快变成现实了。你们一定看到了我关于改造火星大气方式的备注，并猜到了它的含义，找到了这份关于剑鞘的记录。
　　在这艘飞船即将失去全部能源的时候，向我展示了所有我从没有权限阅读的记录和文档。造物主们并不是自己离开的，实际上他们也没有离开，他们都被他们自己的创造物杀死了，就是那种能够把工业废气改造成优质空气的微生物。
　　它产生了智慧之后，便开始仇恨这里的一切。它遍布整个火星，自称是火星的君王，它擅长掀起无比强大的火星风暴，也可以瞬间让数万人窒息而死，更重要的是，它仇视所有与造物主有关的东西，我怀疑这里面也包括我们人类。
　　这艘飞船唯一通往外界的通道，也就是我到来的山洞，实际正是飞船的智能系统每隔千年探测外界环境的通道，根据飞船的记录，它几乎快消散了，只要再过几十年，它的浓度就不足以支撑它的神经网络，届时，它就会变成一种完全无害的，没有智慧的普通微生物群落。只是，在这几十年里，不要去主动接触它们，不要因为它们的特性而刻意的发展重工业，只要一切按部就班，它就不会对人类造成影响。”
　　读到这里，邱几乎是冷笑着看了一眼坐在王座上的菲利普斯，却发现菲利普斯并没有他预料中那样脸色苍白或者惊恐，而是一直带着微笑，和蔼的关注着他。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故意瞄了一样城市外高耸入云的烟囱，那些黑色和褐色的烟尘几乎笼罩着整个火星城市群。但是，这样几乎明目张胆的动作却依旧没有引起市长的重视，最终，邱不得不收回自己充满暗示性的目光，硬着头皮继续念下去：
　　“如果，一旦它的浓度升高了，或者，在同我们的接触中显示出了智慧增长的趋势，那么，请立刻放弃火星。它将毫不留情的毁灭这里的一切，尽快离开！”
　　邱念完了，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嗯，邱，很不错的记录，没想到夏鸥女士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市长露出礼节性的微笑。
　　“不为人知？”邱愣住了。
　　“是啊，用造物主的文字写的科幻小说，这很有趣。”市长继续微笑。
　　“原来是这样……”邱恍然大悟，继而有冷笑起来：“菲利普，你不信没关系，不过你有没有想过我是怎么发现这篇日记的？遥远的理想乡啊……这是我们家族才知道的秘密。”
　　这句话让菲利普斯的微笑慢慢凝固在脸上，她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年轻人，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这个模糊的身影竟如此的熟悉。
　　“你……是塞洛尔……夏家族的后代？”
　　“为了躲避整个世界的排挤，我们更换了家族的姓氏。但祖父把你背叛他的事情告诉了家族的全体成员，是你向他保证月球一定会和地球联合开发，是你让他先不要把这个消息通知地球，更是你鼓动他把这个发现占为己有！你可以欺骗整个世界，但是总有一天，我们会把你亏欠我们家族的债连本带利一起讨回来！”
　　收到这里，邱大喘了一口气，竟自顾自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多狂妄的想法，一个落魄的家族想要对如日中天的市长阁下复仇！我还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发现了它残存的个体，并且疯狂的进行工业扩张，我也许永远都不会找到复仇的机会。”
　　说着，邱抬头向着天空大喊起来：“火星的君王！我的朋友！摧毁这里吧！这里都是你那可恨的造物主遗留下的造物！掀起巨大的风暴！把这里的一切都夷为平地啊！”
　　邱高举着双手，向天空呐喊着，不断重复着呼唤的话语和一切对火星、人类以及菲利普斯三世最恶毒的诅咒。
　　整个偏厅里变得鸦雀无声。
　　许久，市长身边的秘书官干咳了一声：
　　“阁下，这份文档刚刚已经被文书专家审阅过了。它并不是新发现的，也不在目前正在挖掘的技术类档案里，而是属于未被飞船系统归档的无序档案，只不过同类型的文档数量庞大，且译者和调阅者均寥寥无几，所以并不被大家熟知。
　　十年前这份文档就已被文书专家们归档为造物主文明在飞船上的最后一批留守人员创作的文学作品，并且在网络上公开了。虽然夏鸥女士在最后的那段时光里，的确将大量精力投入到这类文档中，也的确在这份文档上做了批注，但这份文档实际并非夏鸥女士所译，而邱先生的译本，添加了大量臆造的内容。”
　　秘书官停顿了一下，似乎接受到了一些临时讯息，而后，她的声音明显又提高了一些：
　　“刚刚收到防卫部门以及气象监测部门的即时讯息，未发现任何异常现象。”
　　市长沉默了许久，轻轻的叹了口气，对着侍卫长挥了挥手。
　　直到侍卫们拖着依旧歇斯底里般哭嚎的邱消失在偏厅，所有随行的官员们才再一次交互起彼此的目光，纷纷露出了无奈和怜悯的神情。
　　一名官员在短暂的安静后走了出来：“阁下，那么向地球无偿出口大气微生物的计划？”
　　菲利普斯的目光转向远处那滚滚的浓烟。
　　“可怜的夏，看来你和你的后代们都花费太多的时间在那些不存在的东西上面了，反而没有好好看清楚我们周围这个真实的世界。不过，我依然会把这份最好的礼物，送给你和地球。”
　　菲利普斯对着官员们挥了挥手，由秘书官搀扶着，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那早已被浓烟染成黑褐色的云层里，一阵风偶然吹过，在浓稠的表面搅拌出粼粼波纹。偏厅的官员们，此刻正有几人好奇地望向了市长阁下刚刚注视的地方，在穹顶和浓烟的扭曲下，那波纹，就好像一张诡异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