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萧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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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点点的灯火点缀着这座熟睡的小型城市，只有环绕四周的青山默默地守护着这人类最后的乐园。　　“咣当--”小弗瑞德推开会议厅的大门。大厅里的人默不作声，好像一尊尊石雕像。盖瑞·瑞文卢森用手搭在额头上，遮住了那双如山鹰般锐利的眼睛。小弗瑞德看见大理石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茶杯碎片，冒着热气的茶水正在汩汩流淌。
　　“麦克·弗瑞德。你来这里干什么？”盖瑞抬起头，看着小弗瑞德问道。
　　“我们必须，必须去救玛维。”小弗瑞德一边弯腰喘着气，一边说道。
　　“谁告诉你的消息？”盖瑞话没说完，眼神已经在人群里来回扫视。
　　“谁告诉我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玛维的安危。我知道那些AI已经完全违背了公约，玛维现在非常危险！”
　　“救？怎么救？玛维的身手已经是九方城里顶尖的了，再去也是送死。”凯斯摇了摇头。
　　“都怪你！玛维姐姐就是因为救你，才没有完成任务的！”山姆用胖嘟嘟的手指着小弗瑞德说道,他的眼睛里噙满了泪，一说话肉呼呼的脸蛋就把泪水挤了下来。
　　“好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盖瑞说着，用锐利的眼神环视大家：“大家开始投票吧。”
　　每个人默默地走到大厅中间的一个纸箱面前，投进一个小纸团。
　　“投票？投的什么票？”小弗瑞德走到布克尔的面前。
　　“唉……”老人叹了口气，低着头小声说道：“每当九方城里出现争议时，就会由理事会投票表决。这次投票……决定是否要救玛维。”
　　“这个为什么要投票！救人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再说，会有人投反对票吗？”小弗瑞德有点不敢相信。
　　“要考虑救人的风险和……成本。没人反对的话，也就不会投票了。”
　　二十九名理事依次投了票后，监察官开始统计票数。她将投票结果写在了一张纸上，又将纸塞进信封里，双手呈给了盖瑞。
　　盖瑞拆开信封，点了点头：“各位，投票结果已经出来了……”
　　小弗瑞德屏气凝神，竖起耳朵听着。他从未如此紧张过。
　　“反对票，有14票。”
　　“太好了！”小弗瑞德小声说道，“那赞成票就有15张啦！”
　　“赞成票，有13票。弃权，两票。”盖瑞继续语气平稳地念道：“所以根据投票结果，九方城不能对玛维进行援救。”
　　小弗瑞德感觉胸口像是被大锤狠狠地击中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还有人弃权，还有那么多人反对？”他双手抱头，沮丧地蹲了下来。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和玛维这样，为了救朋友会不顾自己的安危。有人喜欢现在安逸的生活，况且，救人的风险确实是存在的，譬如让九方城暴露在AI帝国的视线中……”布克尔摸了摸小弗瑞德的头。他也明白，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处理方法是什么。这不是他经历的第一次了……“大家如果没有异议的话，就散会吧。”盖瑞从座位上站起来说。他那瘦高的身躯加上宽阔的肩膀，给人一种带有压迫感的威严。
　　“你们不去救，我去。”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声音虽然不大，大厅里的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盖瑞低头看了看：“又是你，麦克·弗瑞德。你没有听到刚才的投票结果吗？”
　　“那是你们的决定，和我没关系。玛维是我的朋友，她还救过我的命。我不能就这么看着她死去。”
　　“小子，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上一次我们的救援行动结果怎么样，大家难道忘了吗？”
　　布克尔低下头，驾驶着轮椅离开了。
　　“我不要求别人和我一起去，我一个人就够了。我只请求您给我必要的装备，方便我……”
　　“够了！我说了不行，谁也不准去！小弗瑞德，虽然你刚到这儿，但是也要遵守这里的规矩。迈德，从今天起武器装备库要严加看管，少了一件我就拿你是问。”
　　“即使这样，我还是要去救她。”小弗瑞德的眼神坚定，盯着盖瑞。
　　盖瑞也盯着小弗瑞德。
　　人们有些忐忑不安。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看着盖瑞。
　　盖瑞走到小弗瑞德身旁，俯视着这个还不到他胸口高的十二岁男孩。
　　“如果你去了，就再也不要回九方城了。”盖瑞说完，大步走出了会议厅。
　　月亮升得很高了，星星稀稀落落地闪着。布克尔房间里的灯依旧亮着。
　　“你真的这么决定了吗？”布克尔看了小弗瑞德一眼，驱着轮椅在书架旁慢慢地挪着。
　　“是的，布克尔先生。我来这儿，就是和您道别的。我会永远记住您……”小弗瑞德说着，喉咙哽咽了。
　　“咳咳，不用记住我，记住我教你的那些知识就行啦。”布克尔说着，从书架的角落抽出两本书，递给小弗瑞德。
　　“这两门也是我打算教给你的课程，看来是没时间啦。你拿去自学吧，以你的天分，不会有问题的。”
　　“谢谢您，布克尔先生。今天下午开会的时候，您……”
　　布克尔的脸色惆怅，好像是回忆起什么不愿想起的往事。他转过身去，小声说道：“盖瑞说的上次救援行动，就是营救我的儿子大卫。”
　　“对不起，布克尔先生。我不该提起让您不愉快的往事。先给你道个歉。”
　　“没关系，都已经过去很久了。而且你也不是有意的。”
　　“不，布克尔先生，请您原谅我，我是故意提起的。在您离开会议厅的那一刻，我已经猜到了。我想请您具体讲讲，上次营救行动的情形，包括您有印象的每个细节，能多详细就多详细。这一定会揭您痛苦记忆的伤疤。可是，为了救玛维，我不得不这样做。”
　　布克尔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好像第一次见他那般。这个看起来还有些瘦弱的孩子，并不是说说而已，也不是蛮干，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有他自己的行动计划。
　　夜已经深了。从布克尔房间出来，小弗瑞德皱着眉头，在思索着。从布克尔那里得到的信息来看，想救出玛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尤其是在没有任何装备和武器的情况下……月光下，一个圆乎乎的黑影向着小弗瑞德的方向移动。难道有人知道了他今晚就要偷偷出发？
　　“麦克！是我！”是山姆的声音。他喘着气，把怀里的东西递给小弗瑞德：“这是给你的！”
　　小弗瑞德定睛看了看，差点叫出声来。
　　一双飞行鞋！和一把纳米匕首！
　　那正是他想要的东西！
　　“山姆，你……”
　　“别管我，趁我爸爸还没醒酒。你最好今晚就离开这儿，这样即使他们发现了，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了。你一定要救出玛维姐……”山姆说着，又开始抹眼泪了。
　　“我一定尽全力。谢谢你，山姆。”小弗瑞德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想起刚来这里时他让山姆出丑的场景，小弗瑞德不禁一阵愧疚。想到这一分离可能是永别，他更是感到无比的伤感。
　　“保重，山姆。多多训练飞鞋技巧。总有一天，这里会变的。未来也许很残酷，你要做好准备。”
　　“麦克，我不懂你的意思。”
　　小弗瑞德摇摇头，笑了：“你记住就行了，多多练习。还有，不要什么都听凯斯的。”
　　山姆点了点头：“我今天对他的表现很失望。平时他和玛维姐走得最近。今天你说去救玛维姐的时候，他一声都没吭。”
　　“好啦。你看今天盖瑞城主的语气和神情，他是不愿意去救玛维的。凯斯是盖瑞的儿子，自然不能乱说话。”
　　“麦克，你是真正的男子汉。”山姆把手搭在小弗瑞德的肩膀上说。他说着，从脖子上解下一个亮闪闪的东西，把它戴到小弗瑞德的胸前。
　　小弗瑞德低头看了看，那是一块金属做的徽章。
　　“这是我爸爸给我的护身符，他说带上这个的孩子会顺利地长大成人。”
　　“我不能要。这是迈德叔叔给你的。”
　　“如果你要还给我，就下次见面的时候当着玛维姐的面还给我。”
　　小弗瑞德看着山姆，好像是看着自己的亲兄弟。这让他想起了几个月前，他离别家人，逃出克莱镇的时候。他弯下腰，从靴子里抽出他临行前爸爸给他的匕首，递给山姆：“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你，这把匕首给你做防身用吧。虽然不能称它是削铁如泥，可也能用它轻易割断AI身上的线路，锋利得很呢。”
　　山姆接过匕首，小心翼翼地双手捧着。
　　“那么再见了，山姆。”
　　“再见，麦克。祝你好运。”
　　明月当空，万籁俱寂。小弗瑞德已习惯了在夜里出发。他仔细收拾了一遍要带的东西，打成一个细长的包裹背在身上。
　　“走吧，多莉。”他轻轻唤道。
　　脚下的飞鞋开始发力，他轻快地飞起到半空中，俯瞰着夜幕下的九方城。星星点点的灯火点缀着这座熟睡的小型城市，只有环绕四周的青山默默地守护着这人类最后的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