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孙望路
公元 2081 年 10 月 13 日  四川某地  天气：晴
    卢牛家里只剩下一头老黄牛。老黄牛和他大眼瞪着小眼，哞哞地叫着。
    他是一个本分老实的老农民，皮肤干裂，手脚上有厚厚的老茧。
他把这头老黄牛从小养到大，对它了解得很。卢牛知道老黄牛在闹脾气，也许是因为饿得太过分，也许是因为它的小牛崽子昨天被卢牛带走了。
卢牛扛出一堆植物。他把里面凡是认识的农作物都挑出来，仍在一边，剩下的往老黄牛前面一放。他并没有离开，反而呆呆的看着。
老牛闻了闻，然后挑出一棵不知名的菜就要开始嚼。卢牛一把抢下来，而老黄牛只能哞哞叫。明明外面有那么多他照顾了一辈子的农作物，到今天他反而依靠这些野菜果腹。
他知道，这就是他今天的主菜。
    他很爱牛，从他的名字开始，他就和牛有不解之缘。他能活下来完全是牛的功劳，到现在，他还是需要依靠牛。
    他摸着老黄牛的头，安抚着日渐衰老的黄牛。也许今年，也许明年，老黄也得步它小崽子的后尘。想到这里，他老泪纵横。
    远处起了烟尘，卢牛的视力早就不行了，他尽力远眺，只希望是自家儿子回来。儿子是少数的文化人，他现在在外面工作，致力于拯救人类的研究。这些大道理卢牛不太明白，他明白的是，他儿子比他强。要是哪天卢牛活不下去了，他的第一想法就是赶快把老黄送给儿子去，千万别被哪个挨千刀的给牵走了。
    尘土散尽，他看清楚来的人。他下意识地抓起镰刀，对来人虎视眈眈。
    “大哥，我是二牛啊！”来人衣衫褴褛，正是卢牛的亲生兄弟卢二牛。二牛和哥哥早就分了家，住到小镇里面，不过最近似乎在那边也过不下去了，只能回来跟大牛攀亲戚。
    对于这种没事儿来打秋风的亲戚，卢牛一向深恶痛绝：“没有，我今天什么都没弄到！”
    “你说没有就没有啦，你家不是还有牛么？”二牛不住地往里面看，仿佛看到了什么财宝一般。
    “不行，牛不能给你！”卢牛一步都不退缩，生怕挨千刀的把牛给骗跑了。
    二牛冷笑，活像城里人看农民工的表情：“你再不卖，等它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看看它，都快饿得脱了形，瞎撑个啥子咯！”
    卢牛差点跳起来和二牛拼命，看在他还算兄弟的份子上才拼命压抑着怒火。他用一种要杀人的目光看着二牛。二牛渐渐支撑不住，骂骂咧咧地走了。
    二牛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痰：“个瓜娃子，你不卖其他人也卖。我就不信你成天吃野草，倔得跟个牛似的！”
    他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远很远。
卢牛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被人白骂了几句。他也吐了口痰：“呸！什么东西！”骂完，他看着自家的农田，一时间失了神。农作物和杂草混杂在一起，里面还有一些花花绿绿的昆虫。明明有那么多的作物，可是却都不能吃。
老牛乖巧地走到角落里，拉下一坨稀疏的粪便。粪便堆上，几株不知名的蘑菇长了起来。
    “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哦！”卢牛看着眼睛发红的老黄牛，想起来远在天边的儿子。他两眼一酸，泪流满面。
公元 2082 年 3 月 13 日  河南某研究所  天气：晴
    “小卢，这里就交给你了。”所长李坤亲切的拍拍小卢的肩膀，仿佛这样就能给他信心似的。
    被称作小卢的男人也已经快五十了。他是个老农民的儿子，原来在城市里面有个家。现在，他的妻子已经去世，儿子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孑然一身的小卢并非没有亲戚，除了已经不知去向的妻儿，他还有一个老父亲。老父亲在老家里面，天天过着清苦的日子。
    小卢并非不想回家，只是他知道回去也没有什么用，反而会给老父亲带来麻烦。
    所长已经靠关系调动走了，研究所里面也就剩下小卢一个人。他守在这里，不仅仅因为没找到关系，也因为这里是梦想曾经存在的地方。
    研究所的门口有一个雕像，雕像的后面是一块纪念碑。纪念碑上面刻着历届研究所的所长的名字，其中第一个名字最长。
    那个名字是：汤姆·杨·布鲁克。这是一个奇怪的名字。名字的拥有者堪称传奇，他是一个中美混血儿，从母亲那里继承了杨的姓，从父亲那里得到了布鲁克的姓，以及汤姆这一大众化名字。
    他从小就是一个生物爱好者，长大之后成为了一个科学家。他主攻转基因技术，早些年来到中国，和中国的杂交水稻之父成了莫逆之交。他拥有独特的人格魅力，从他团队出来的人都说在他手下做事情最踏实。小卢还记得汤姆的神韵，和雕像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一度成为了神话。中国尊称他为“转基因植物之父”，外国则尊称他为“转基因的上帝之手”。他创造的奇迹数不胜数。
    小卢当年正是怀着憧憬，考入了这家研究所深造。他有幸见到了已经老到走不动路的汤姆·杨·布鲁克，还让他在自己的项目书上签了名。那时候，这座研究所俨然世界农业学家的圣地。国家在这里布置了一个师来负责戒备和协助实验。
    可是，这一切都过去了。现在，雕像已经被人摧残得面目全非。各种各样的利器都在雕像上面留下痕迹，活像汤姆·杨·布鲁克被人凌迟了一般。
    一个人从伟人变成罪人，仅仅花了 20 年。小卢这么想着，热泪盈眶。
    自从转基因作物本身被证实无害之后，全国各个国家都在各种原因下进行了推广。数个世代之后，转基因的威力进一步被证明。除了南美洲的一些国家，大部分国家都用转基因作物替代了传统作物。那时，汤姆·杨·布鲁克的声望达到顶峰。
    只可惜，在他死后，转基因作物不安分地背叛了它们的人类主人。不怕植物毒性的昆虫们开始出现。它们繁殖迅速，席卷大地。而后来的发展比这还要糟糕。作物们经常有一些被人类遗漏在大地里，它们和原生种杂交，导致新品种出现。新品种和昆虫们构成了共同进化的模式，很多的突变迅速发生，呈现出生物大爆发的趋势。
    转基因的多向效应体现了出来。原本对人类温顺的转基因植物们不再温顺，它们如同脱缰的野马，带动整个生态圈全速前进。人类开始因为食用转基因作物的有毒后代而死去。富集作用在人类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人类还有大多数哺乳动物一样，生命周期很长，不能像昆虫和农作物一般很快进化。于是，在生物大爆发的情况下，人类自身已经落后于时代。
    人类原本培养的农作物都成了毒药。
    小卢用刻刀在纪念碑上一笔一划地刻着，他的名字排在原所长之后，成为了纪念碑上最后的一个名字。也许再过几年，这里就将彻底变成一片废墟，连同它所拥有的历史。
    而这一切，都归功于一项划时代的技术——转基因。
    小卢默默地走进荒废一半的实验田，开始除草的工作。他望向前任所长离开的方向，喃喃：“所长，不论你去向何方，我会守好这里的。”他不会再有小小卢，他一生的守候都会在这里。
公元 2082 年 3 月 17 日  北京近郊某特殊研究所  天气：阴有小雨
留下的人依旧在痛苦，但走了的也一样。
李坤知道，争议会一直伴随着他，无论到什么地方，就像现在听到和看到的那样。
“你们听说了没有，有个家伙从布鲁克研究所调来这里，他是那里的所长。”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说。
    他们一样饥肠辘辘，不过显然他们的精神还算不错。
    “所长？那么声名狼藉的地方？”另外一个人焦急地搓着手，“喂，好了没有？”
    “还差点！别催！”另外一个人在煮粥。按理说，粥早该熟了。可是他还是不厌其烦地加水，煮啊煮。
    “实验的时候也没煮这么久！”第一个说话的人在抗议。
    “保险点好！把蛋白质都给煮分解变性掉，要不然我们敢吃么？”负责煮饭的人反驳道。其实分解不分解不好说，但是变性的蛋白质确实毒性会降低。
    三个人又等了半天。
    “好了！”煮粥的人如是说。
    他们于是把完全煮成糊糊的米粥盛了出来。每个人都在轻轻地吹气，然后看着对方。
    “哈哈哈哈！”他们都笑了。
    “还真信这套能行？”他们都说了句，然后开始慢慢地喝粥。
    喝完粥，第一个人已经撑不住了：“我肚子有点疼！”
    “忍着！”第二个人不无粗暴地说。
    “吃不死你就不错了！”煮粥的人也狠狠地说。
    第一个人捧着肚子：“都是谁造的孽啊！”
    办公室里面，布鲁克研究所的老所长李坤看着外面三个人的表现。
    李坤第一天来这里报到，可是事实上他和这里的老大也不过是平级。
    他说：“你好，我是李坤。”
    负责接待他的人说：“李坤教授您好，我是第 3 特别研究所研究员文元章。”
    李坤指着外面那三个人：“那方法真的有用？”
    文元章中气不足，显然也长期缺乏营养：“可能有用，至少我们这里没有吃死过人，自从转基因生态灾难以来。”
    李坤若有所思。
    文元章继续说：“李坤教授，我知道您在这方面很有研究，但是恕我直言，您原先工作的地方实在是太恶名昭彰。我私下里觉得，您不太可能在这里得到和您原先平级的待遇。”
    李坤的老脸皱起来就像橘子皮，但是转瞬间又恢复了常态：“我知道，那事情我也有份儿。都是自作孽，不可活啊！”他活了这么大，知道眼前人说的分明是不可以商量的事情。
    “别这么说，您老还是可以发挥余热的。我们所长表示，对于您的加盟总体上还是欢迎的，只要您稍微低调一点。”文元章颇有热情地说。
    “哦，哦，我一定听从指挥。我都这么大人了，哪有脸和你们抢什么。”李坤闭上眼睛，仿佛世外高人在冥想。
    文元章拿出几份表单和合同，他站起来：“合作愉快！”
    李坤握住了属于年轻人的手，一个时代完成了交接：“合作愉快！”
公元 2090 年 1 月 18 日  北京近郊某特殊研究所  天气：阴
    新的机器已经研究好了，但是离量产化还有差距。文元章想起来在工作岗位上病逝的李坤院士，心中不无惆怅。最初，他以为李坤只是前来抢位置的，事实证明他错了。
“元章，检疫结果如何？”马局长的身材虚胖，具有时代人类的典型特征。
    从回忆回到现实，文元章揉揉双眼：“不乐观，至少有一半是含变种 Bt 。”
    马局长心中不悦：“能分得清楚吗？”
    文元章笑了：“再简单不过，只要不是人类，随便什么植食性的动物都能分出来。动物们闻闻气味就知道哪些有毒，那些没有毒。转基因技术出问题以来，活的家畜可比汽车贵重得多。不信你回去试试看，你喂检疫处的山羊吃水稻，看看它吃不吃。”
    马局长长叹了一口气：“只怕我这个检疫局长做不了多久咯！”
    文元章苦笑，递给他一根草茎。这根草茎是第 3 特别研究所培育的，可以放心食用。
    马局长把草茎放进嘴里，三下五除二的嚼碎咽下去，仿佛有人会和他抢似的。他说：“南美来的货越来越不地道。”
    文元章自己也含上一根草茎：“哦，意料之中。且不说控制南美的老美不是什么好东西，转基因植物生物入侵的威力可强大了。你想想看，才过了 100 多年，全世界的生态就成这样了。再过不了多久，南美的情况就和北美差不多！”
    “真的吗？那哪里才能躲得掉？”马局长的头发耷拉着，毫无精神。
    文元章一直也在思考这样的问题：“好在先辈没弄出转基因鱼，一些靠近海的地方应该没问题。不过也难说，我觉得除非到太平洋上，找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孤岛，要不然都是白瞎。”
马局长失望地低下了头：“与世隔绝的小孤岛上，人也活不下去。前几天，主席开会讲话，说我们虽然遭受巨大的损失，但我们的政党受到了纯洁，反而更强大了。我就不明白，哪里更强大了？”
所有活着的老人都记得当年的惨烈，大城市发生的骚乱，小村落发生的暴动。几千万人没有被毒死，却在内耗中消亡。因为对资源的争夺，各省纷纷独立，力求地方保护。同样的事情几乎发生在全球的每一个角落。
夕阳在马局长的身上照射出绝望的味道。
而文元章并不希望这位人民公仆如此悲观：“是更强大了。我们是真正代表人民的政党，走在前往共产主义的大道上。”
    马局长摆摆手：“那又如何？我们连中心城市都供应不了，更何况散布在华北和西北大地的千万百姓？南方那些省份依旧失去联系，我们的政党统治的只是中国的一部分，只是个割据政权呐！”
    文元章给了他一巴掌，狠狠地说：“割据不割据，把手下的人民保下来才是实事。你个当官的都没信心，难道指望我们能怎么样？马文斌，你还是我的那个老班长吗？”
    马局长咬着牙，眼神由迷惘变成坚毅。
    “主席打算怎么办？”文元章轻声问。
    马局长回忆起主席，主席是个伟大的人物，颇有领袖气质。他说：“你们的纯淀粉制造机已经研发好了，即便是有毒作物也可，再撑几个月就能投入生产。主席说，到那时候，北地这些淀粉作物都能转化为白花花的纯淀粉。这样至少能解决城镇区域人民的生计。”
    “然后呢？”文元章欣喜地问。
    马局长回忆片刻：“然后，主席说中央政治局正在考虑结盟，互相分享尖端科技，为民众谋福利。我听说，第 1 研究所的那老头非说人类的未来在太空，也不知道主席会不会听他的？”
文元章笑了笑，也许一种新的政治模式将会被建立。中国的各个地区乃至外国区域会因为盟约而结合到一体。人类也许将不再依赖农田里面种出来的东西，反而依赖机械化生产出来的瓶瓶罐罐。也许某年，人类能够彻底离开土地，前往太空生活。有很多技术说起来容易，但真的应用到实际中去却是另外一码事情。
人类还是有长进的。
他一高兴，又给了马局长一根草茎。他和马局长，都看到了希望。而带给他们希望的李坤院士，已经不在人世。
2100 年 7 月 18 日  河南某研究所  天气：晴
    世界在变化，虽然很慢但是很显著。马文斌开始感谢当初的坚持，即便是再大的人造灾难，总有人能挺过去，只要足够坚定。在这个时代，从来不缺乏坚定的人。
他开着车来到这里，眺望着苍茫的大地。大地上一片生机勃勃，把人类造成的影响降到了很低的程度。
    他风尘仆仆，并非为了欣赏荒野的景色。他有事情需要做，而且还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他远远看到一个大型建筑，大概确认了下路径。他开着车，顺着大路来到了大门口。他看到一个雕像，一个因为人类摧残以及风吹雨淋而变得支离破碎的雕像。由于专业出生，马文斌知道这个雕像是谁的。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眼神复杂。
    “你是？”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马文斌好奇地抬起头，看到了不远处的老人。
    老人穿着一件用土布织造的衣服，然而从气质上，绝对是一个知识分子才有的气度。马文斌这才想起来这里的前身，不由得肃然起敬：“你好！我是国家检验检疫局局长马文斌。”
    老人把扫帚丢在一旁：“马局长您好，会场已经准备好了，请进吧。”
    马文斌跟在老人后面，亦步亦趋。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家伙有什么样的事迹，只是隐隐然觉得佩服。
    坐定，马文斌玩起了走进基层的把戏：“大叔，您在这里有多少年了？”
    老人正要去倒茶，闻言不经意地说：“大约 40 年了。”
    “ 40 年？”马文斌差点跳了起来，“那为什么还呆在这个鬼地方？你还有亲人吗？”
    老人一阵黯然：“没了，十年前，我的父亲在这里去世。他是我最后的亲人。我的儿子不知所踪。”
    马文斌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面前这个老人。他很快道歉：“对不起，让您想起不开心的事情。”
    老人摇头：“没关系，都已经过去了。我的父亲一直都喜欢牛，也就一本分的农民。他觉得我是文化人，肯定能用研究解决现状。我觉得不能辜负父亲的期望，就一直留下来，反正这里有的是器材和原材料，偶尔还能收到点补给。李坤老教授是前一任所长，我一开始觉得他走是在逃跑，后来才懂，他是出去给我挣经费了。”
    马局长听罢点点头，他当然认识李坤。那个老教授一直到生病都奋战在前线。他最后十几天愣是没有吃过东西，只靠喝水维持，仅仅为了完成一个实验。一开始，李坤很被人鄙视，但他最后用成绩证明了自己。
    老人忙活完，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他说：“我啊，能够旁听你们的会议，也是太幸福了。现在生产跟上来了，再也不用担心吃一顿就被吃死。只要能够恢复大中国的版图，估计生产力能够再上一个档次。说不定，到时候我提出的设想也就能实现了。”老人自顾自地说着。
    马局长这才意识到，老人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和其他人说过话。因此对于马局长的到访，老人其实高兴得很。他看着老人：“请问你叫什么？”
    “哦，我叫卢犟，也有人叫我卢小牛。”老人唏嘘不已，能叫他小卢的人基本都过世了。
    马局长兴奋地抓住卢犟的手：“卢小牛同志，我可算见到你了！”
    老人不知所措：“什么？”
马局长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份党报：“这个是昨天收到的党报。你提出的夹酶法前几天得到了验证，国务院已经下了批文，要求各地试验所赶快完善相关技术，尽快投入生产。夹酶法的效率比纯化罐头的利用效率高得多！你的贡献很大，听说很可能被授予特殊贡献勋章！我本来以为你在哪个秘密研究所里，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幸会幸会！”
夹酶法就是在食物中混入数种特殊的酶。这些酶最初都是从一些真菌内找到的。在饥肠辘辘的情况下，一个名字叫做卢牛的老农民也不顾蘑菇有没有毒，夹着作物吃了，出人意料的效果好。他多尝试了几次，十分惊喜。在顶级食物链被破坏的时候，向低等生物求助是最好的方法。
有了体力之后，老卢决定去大城市找儿子。他带着必须品，走一路就把夹酶法的雏形介绍一路，拯救了不少人。最后，卢牛总算找到了儿子。
    听罢马局长的马屁，老人也只是欣喜了一下，然后又恢复到古井无波的状态。他说：“我知道会成功的。但这都是我父亲的功劳，他后来都快没东西吃，误打误撞想到的主意。我父亲只是个农民，想到的也只是怎么吃饭。最终，还是要靠我们把生态平衡给扳回去。任重而道远，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马局长鼓掌：“对，您说得真对。主席说了，人类自己放出的魔鬼，最终还得自己收回去。卢教授，请您放心，我们都在努力！”
    外面传来马达的轰鸣声。马局长和卢犟相视一笑，马文斌说：“我们的新同志们来了！”
    人类社会的秩序将被重新建立。
   
2143 年某日  文元章日记  天气：未知
    那动荡的 30 年是人类最苦难的日子。我那时候才 28 岁，在国家第 3 特别研究所工作。我曾经见证了最动荡的年代，也见证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当然，我也见证了那些让我永生难忘的人。坚毅不拔的科学工作者李坤院士，认真负责、鞠躬尽瘁的马文斌部长，又或者是只有一面之缘，在废弃研究所见到的卢犟院士，他们都是那个时代最伟大的人。他们生活在一个最悲伤的时代，也死在一个最悲伤的时代，然而，是他们的努力赐予了我们新生！
    请大家原谅我，我的文采也许不足以描述那个时代的伟大。人类第一次用自己的努力把失控的自然界从崩溃拉回到平衡。
    不过，我始终认为， 100 多年前的尝试并非一件错误的事情。它只是人类无法看到长远未来而产生的失误。技术永远在进步，科技永远在发展。人类必须把前沿的科技转化为生产力。在未来，我们的后代也许会再一次引发类似的惨祸。但我们依然有信心，人类依旧能够通过努力改正犯过的错误。
    没有什么是不可挽回的！我们没有理由因噎废食！人类的进取精神长存！（上文节选自中央文化出版社 2179 年版的《文元章日记》）
                                                  

转基因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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