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6月,德国南部地区持续遭遇特大暴雨,导致该地区发生严重洪水。德国气象局气象专家阿尔特瑙(Sebastian Altnau)表示,正常情况下德国月降水量为60-80毫米,此次降水已达120毫米至160毫米,达到“百年难遇”水平。仅两个月后,希腊雅典东北郊发生大规模野火,野火持续3天,火线绵延30公里,火焰上蹿高达25米,过火面积达1万公顷,相当于14000个足球场的大小。
这两场看似分散的极端事件背后,实际上都指向同一个趋势:气候变化正在推动欧洲走向一个更加不稳定和危险的气候新时代。曾经被认为相对“温和”的欧洲,如今正不断经历极端高温、暴雨、干旱和山火的轮番冲击。这些灾难不仅频率上升,破坏力也在不断增强,揭示出一个令人警醒的现实:极端气候已经不再是未来的威胁,而是此刻的挑战。
由欧盟哥白尼气候变化服务中心(C3S)与世界气象组织(WMO)的约100名研究人员共同编撰的《2024年欧洲气候状况》(ESOTC 2024)报告日前发表。报告指出,2024年是欧洲有记录以来最热的一年,极端天气扰乱了近50万人的生活。
欧洲(根据世界气象组织区域协会VI 的定义)陆地上的年度地表气温异常。https://climate.copernicus.eu/sites/default/files/custom-uploads/ESOTC-2024/press-resources/ESOTC-2024-report.pdf
世界气象组织认为极端天气是指“在某一地区历史气候记录中处于统计分布最尾部的天气现象,例如极端高温、极端低温、暴雨、干旱、强风、雷暴或龙卷风等。”数小时内的暴雨、短时间极高或极低温度、台风、龙卷风等都属于极端天气事件。这些事件具有突发性、局地性和高破坏性,往往是灾难的直接诱因。极端气候事件则指“那些气候变量的数值落在其长期统计分布极端尾部的事件,例如极高或极低的温度、降水量、风速等,往往会对自然环境和人类社会造成显著影响”,从概念上来看,极端气候具有长期性,并非单次事件,是极端天气在时间维度上“常态化”或“加剧化”的表现。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指出,全球变暖背景下,极端高温事件的发生概率已显著增加,极端降雨、干旱、热浪等也呈加剧趋势,这些都属于极端气候的表现。
当谈到极端气候事件时时,大多数读者会联想到“全球变暖”这一名词,认为温室气体排放是导致极端气候事件发生的罪魁祸首。在当前全球变暖的背景下,科学界普遍认为“1.5°C升温门槛”是气候系统发生剧烈非线性变化的重要转折点。这一临界值标志着全球年平均气温较工业化前升高1.5℃,是《巴黎协定》中设定的“可控范围”上限。然而,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一旦越过这一门槛,地球气候系统可能触发一系列“临界点”(Tipping Points),从而引发不可逆的生态与气候灾变。由于气候系统本身具有非线性特征,不同变量间通过反馈机制相互作用并放大。例如全球升温导致极地冰盖融化,降低地表反照率,使地球吸收更多热量,从而加剧变暖趋势。这种反馈循环一旦超过某个临界值,便可能诱发更大范围的极端气候事件,如极端热浪、强降雨、干旱频发等。Obobisa在其题为《实现1.5℃和净零排放目标:可再生能源和金融发展的作用》(Achieving 1.5℃ and net-zero emissions target: The role of renewable energy and financial development)的研究也指出,该门槛之后的非线性反馈将造成灾难性气候效应,引发农业系统崩溃和热带气旋增强。
芬兰拥有约450种鸟类,是欧洲鸟类多样性最丰富的国家之一。这些鸟类包括稀有物种如红胁蓝尾鸲、黑头鸥、北极燕鸥等,以及许多在其他欧洲地区难以见到的北方森林鸟类。但芬兰的鸟类,也面临栖息地丧失、气候变化等多重威胁。上图是2025年4月(芬兰的春天)记录的一些鸟类,摄影:杜晖贤(Freddrick Dubee)教授©绿会融媒·“海洋与湿地”(OceanWetlands)
此外,全球变暖还可能引发一系列气候临界点的联锁效应,如格陵兰冰盖与西南极冰盖崩塌、北大西洋深海环流(AMOC)减弱、亚马逊雨林向稀树草原转化等。这些临界点一旦被突破,将导致区域甚至全球尺度的气候结构突变。Liu和Ye等人在论文《全球气候承诺下地球陆地临界要素的陆地系统变化:2000-2100年》(Land system changes of terrestrial tipping elements on Earth under global climate pledges: 2000–2100)中指出,触发临界点不仅会重塑陆地生态系统,还将大幅增加气候异常的系统性风险,进而使极端天气事件变得更为频繁和不可预测。
欧洲曾经以气候稳定著称,但如今欧洲的极端气候事件频发。这一变化与大气环流、海洋变化密不可分。去年欧洲多地打破温度记录,成为“最暖”年份,这一升温趋势影响了大气环流和海洋循环。2024年欧洲出现明显的东西气候差异,具体表现为:西北欧气压低于平均水平,东欧气压高于平均水平,这种气压分布模式在2月、3月和夏季尤为突出,导致西欧湿润凉爽、东欧温暖干燥。同年年欧洲区域和地中海的年海表温度创历史新高,海洋热量增加为极端天气提供能量:风暴期间,温暖的海水提供更多水汽,导致降水增多,引发洪水。海洋温度变化还通过影响海洋生态系统,间接影响气候。
极端气候事件频发对欧洲农业和能源系统的稳定性构成了日益严峻的挑战,已成为威胁欧盟粮食安全与能源转型战略实施的关键风险因素。这一影响不仅表现为农业生产力的实质性下降,也对能源结构的稳定性与未来气候适应性提出了深刻警示。
在农业领域,欧陆多国传统依赖地中海型与温带气候发展高度专业化的农产品体系,而日趋严重的干旱和高温事件正不断削弱其农业生产基础。意大利与西班牙作为全球橄榄油与葡萄酒的核心出口国,近年来屡受热浪和干旱冲击,造成橄榄树大量脱果、葡萄糖分紊乱,直接影响作物产量与品质。2022年,欧盟橄榄油产量较前一年下降超过25%,引发价格飙升至历史高点,凸显气候异常对高价值农产品链条的破坏力。与此同时,法国小麦主产区面临极端降雨与干旱交替的双重困境,不仅扰乱播种与收割节奏,也促使病虫害频发,加剧了粮食减产风险。粮价上涨进而加剧了欧洲内部经济与社会压力,欧央行已将“气候冲击”纳入通胀驱动因子的评估体系之中,表明气候变异已渗透至宏观经济治理层面。
来源:MITECO,https://www.spglobal.com/commodity-insights/en/news-research/latest-news/electric-power/080522-droughts-rattle-europes-hydropower-market-intensifying-energy-crisis
在能源系统方面,极端气候引发的水文变化与温度异常显著影响欧洲清洁能源供给能力,暴露出“绿色转型”进程中潜在的系统脆弱性。以水电为例,南欧多地水库水位显著下降,导致2022年西班牙与葡萄牙水电发电量同比锐减超过40%;而高温对核电系统同样构成约束——法国多座核电站因冷却水水位下降而被迫限产或停堆,表明极端热事件正制约高密度能源设施的运行效率。极端气温事件导致冷暖负荷骤增,尤其在夏季酷暑和冬季严寒期间,居民用电需求激增,从而推高整体能源价格水平,增加社会运行成本。此外,风能与太阳能等可再生能源本身存在的间歇性与不稳定性特征,在缺乏完善储能与负荷调节机制的背景下,可能进一步放大系统风险,形成所谓的“再电气化脆弱性”(electrification fragil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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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王茜
指导老师 | Linda
排版 | WX
参考链接略
来源: 海洋与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