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祖辈辈靠打鱼为生,现在船都成了摆设。”站在洱海边的木栈道上,古生村村民老杨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感叹。自2017年洱海生态保护“三条红线”政策实施以来,这里的渔业收入缩水90%,但一项最新研究揭示:通过老宅改造、非遗活化与科学治理,这个千年渔村正以旅游业为支点,撬动生态与生计的平衡。我国农业大学团队在《Frontiers of Agricultural Science and Engineering》发表论文,为全球湖泊社区转型提供了“中国样本”。
从渔网到民宿:木屋里的“生态经济学”
古生村446户人家中,曾有半数依赖渔业。洱海禁渔令后,村民人均耕地仅0.8亩,种大蒜、养鱼等传统生计也被叫停。“就像突然被剪断脐带。”研究团队负责人形容。转机出现在2015年——游客量激增让村民发现,那些百年木屋比渔船更值钱。
研究显示,全村87栋传统木屋中,56栋仍有人居住,13栋改造成民宿,18栋空置却暗藏商机。一户村民将木屋隔出三间客房,年租金收入3万元,女儿为游客提供白族妆造摄影服务,全家年收入超10万元。“这比种地轻松,还能守着祖宗留下的屋子。”论文记录的案例,印证了“物理资产”(即房产)的关键作用——木屋不仅是文化遗产,更成了“生态银行”。
人才回流VS空巢危机:非遗舞蹈背后的转型密码
转型并非一帆风顺。研究团队发现,2019-2022年仅有56人返乡创业,不足全村人口3%。一位返乡的“90后”白族姑娘透露:“年轻人宁愿去大理古城打工,也不愿学刺绣。”数据更触目惊心:全村仅14人掌握3种以上手工艺,6支文化表演队中,专业舞者不足20人。
转机来自“科学小院”模式。2022年,我国农业大学联合云南农大在村里设立工作站,引入20家机构、200多名科研人员。他们不仅指导生态种植,更把稻田变成景观带,策划“白族对歌节”吸引游客。论文数据显示,参与文化表演的村民月增收超3000元,相当于过去种3亩水稻的收益。“非遗不是博物馆展品,而是能变现的‘活化石’。”研究者如此总结。
三条红线外的焦虑:环保高压下的“生存不等式”
生态保护的红利背后,藏着残酷的“不等式”:全村53户因环保拆迁,损失房屋面积6100㎡,但补偿机制尚未完善。研究团队在论文中警示:最严格的洱海保护政策下,村民财产性收入渠道仍狭窄——90户可出租房屋中,仅8户正在装修,31栋危房因政策限制无法重建。
更棘手的是人力断层。数据显示,村里熟练掌握木雕、银器制作的工匠平均年龄55岁,而年轻劳动力外流导致“非遗传承链”断裂。研究建议,需建立“生态补偿+技能培训”组合拳:例如将环保罚款的10%用于手工艺培训,让禁渔渔民转型为“文化导赏员”。
未来挑战:旅游业是解药还是新困境?
尽管旅游业带来希望,但论文揭露隐忧:2022年全村旅游收入集中在20家民宿,76%村民仍依赖外出打工。过度依赖旺季客流、同质化竞争等问题凸显。研究团队在洱海畔观察到,某网红民宿旺季月入5万元,但淡季收入骤降至3000元,暴露出“看天吃饭”的风险。
“这不是简单的产业替换,而是社区基因的重构。”论文通讯作者强调。研究建议,下一步需打通“生态保护-文化活化-数字赋能”链条:例如通过VR技术让游客“云游”禁渔区,既保护生态又创造营收。目前,该团队正将古生村模式迁移至鄱阳湖、滇池等流域,探索可复制的“中国式湖泊社区转型方案”。
来源: 农业科学与工程前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