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名片:
张志升,西南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研究员、博士生导师;联合其团队出版了第一本中文蜘蛛科普类著作《常见蜘蛛野外识别手册》(第一、二版)、世界首本蜘蛛类大型图鉴《中国蜘蛛生态大图鉴》和《中国动物志漏斗蛛科和暗蛛科》。
五里坡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青翠繁茂,充满生机。近日,西南大学张志升科研团队在国际知名分类期刊《European Journal of Taxonomy》发表了一篇专题论文,对来自五里坡的皿蛛科蜘蛛进行了总结,一共记录皿蛛16属24种,其中包括以五里坡发现的种类作为模式物种而建立的2个新属(二叉蛛属和五里蛛属)和以五里坡作为模式产地的8个新种。
蜘蛛,无处不在。而作为蜘蛛背后的分类研究者,张志升带领其团队翻山越岭,足迹遍布全国,甚至东南亚,在各种自然环境中寻找蜘蛛。
关键词:专注
#苦,但乐在其中#
“我从小就喜欢小动物,在山里跑来跑去观察它们在大自然中的状态。”张志升说。凭借着对小动物的喜爱以及研究生时期遇到宋大祥和朱明生两位恩师,便和蜘蛛结缘至今,二十多年来,专注于蜘蛛分类学。
分类学,是生物学的一门基础学科。简单来说,这门学科就是研究生物有多少种、相互间存在什么关系的学科。从野外收集样本,再进行归类和鉴定,是分类学中循环往复的工作之一。
“苦,但乐在其中。”张志升坦言道,他把科研当作职业,而这种职业,没有所谓的八小时工作制,更别说固定双休,更多是为了解决某一项科学问题而繁忙,无论是上班、休息,还是节假日。“做科研的快乐,来自于你解决了这个科学问题之后的满足感。”
张志升在野外考察 (受访者供图)
“做基础研究,最大特点就是看不到有直接的成果应用,而且研究过程中也存在很多未知因素,往往达不到预期的效果。”张志升说,干这行,必须守得住寂寞,坐得住冷板凳。
关键词:摸查
#邂逅千奇百怪的“蜘蛛精”#
在深山之中,与风雨相伴。如果发现了新物种,就是一次机缘巧合之下的邂逅,仿佛是人类与未知的一场偶遇。此时,荒野徒步的艰辛旅程,仿佛也生出了一丝欣喜与有趣。
“很早之前,我们在缙云山考察时遇到盘腹蛛,它看起来就与众不同,像是‘屁股’后面带了一个图章,后来研究后发现它是一个新种,并正式定名为近里氏盘腹蛛。”张志升聊起野外考察遇到的“特殊”蜘蛛时,如数家珍。
近里氏盘腹蛛(受访者供图)
“还有长得不可思议的,我第一眼看感觉像只青蛙,可个头又比青蛙小,而且也只是形似青蛙头,没有身体;第二反应就是蛇,可也没有身躯。结果我用手轻轻一碰,它就掉下来了,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只蜘蛛。”张志升边说边比划着第一次见到湖北曲腹蛛的画面。
湖北曲腹蛛(受访者供图)
在阴条岭自然保护区发现官山指蛛、偏岩屋叉蛛、阴条岭垣蛛等5个蜘蛛新种;在缙云山自然保护区发现并命名2个卵形蛛新物种:缙云三窝蛛和九齿三窝蛛;在四面山自然保护区发现四面山奥塔蛛和环纹刺足蛛2个圆颚蛛新物种。
近年来,张志升团队收获良多,已经发现了蜘蛛新物种200多个。值得一提的是,早在2017年,该团队编制而成的《中国蜘蛛生态大图鉴》正式出版,该书收录了分布在中国71个科的1139种蜘蛛的2300余张照片;2018年正式出版的《中国动物志 漏斗蛛科和暗蛛科》中共收录了中国漏斗蛛科和暗蛛科的368种蜘蛛,其中包括新种44个;2022年参与在Magetaxa期刊出版的文章“Survey of Linyphiidae (Arachnida: Araneae) spiders from Yunnan, China”中,单篇文章就记述了110种皿蛛科蜘蛛,其中包括了76个新种。
关键词:应用
#回答“是什么?”的问题#
对于专业以外的吃瓜(蛛)群众,很可能都会有个疑问,研究蜘蛛分类到底有什么用?
张志升解释道:“蜘蛛分类学其实回答的就是一个根本问题,即‘是什么’的问题。”他认为,在开展蜘蛛应用之前,要先弄清楚你的研究对象“是什么物种?”“有什么习性?”“有哪些特点?”等问题,才有可能考虑应用。简而言之,分类学是从事其他相关研究和应用的基础。
蜘蛛,有经典的三大应用:蛛丝、蛛毒和生物防治。“目前,我们跟多个科研团队合作,提供蜘蛛样本,将蛛丝开发为生物材料,以蛛毒为原料研发新药。”
蜘蛛作为害虫天敌,在农林生态系统的害虫控制和维持生态平衡方面起着重要作用。为此,张志升团队承担了中国东部农区蜘蛛等土壤动物的多样性调查工作。“这个项目的目的就是要搞清楚农田生态系统中有哪些动物,以及蜘蛛在其中起到什么样的作用。我们的研究发现,蜘蛛可以捕食多种农田害虫,如稻飞虱、卷叶螟、潜叶蝇等,蜘蛛的多样性会随着害虫数量的改变而发生相应改变。”
关键词:严谨
#把科学融入日常生活#
除了搞科研,张志升作为博士生导师,“严谨”是他对学生最根本的要求。
“我的恩师宋大祥院士在对待科学研究上非常严谨,比如写文章时对文章细节的推敲,逐字逐句地看,还会在一旁批注修改原因。”张志升说。“老一辈科学家严谨的治学精神深深影响了我,让我受益终身。”
对于学生发表学术文章,张志升也有一套严格的标准。一是看理论高度,逻辑混乱、胡诌一通是万万不行的。二是看细节,少标点符号、有错别字、参考文献引用不当等情况,都是不能容忍的。
而在教学上,张志升则把科学知识融入日常生活,增加学生对生物学知识的直观感受和理解。研究生刚来时,张志升做的第一件事,就会让他们自己去触碰蜘蛛,改变害怕蜘蛛的习惯性思维。“就是因为接触少了才会害怕,所以我会尽量鼓励学生去参加一些实践活动。”
在他看来,学生更多是要自己去思考,去实践认知,只有越快适应,大学或研究生生活才会越充实,将来发展也会越好。
所有的坚持都源于热爱,诀窍在吃苦,成败在创新。今年,国际知名动物分类学期刊Zootaxa上,针对重庆阴条岭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动物多样性,出版了一期专刊(Monograph)。张志升,正是专刊组织者、客座编辑之一。
“专刊共包括12篇文章,涉及类群包括蜘蛛、昆虫、马陆、蝎子和螨等动物类群;是首个在国外期刊上发表的、针对中国一个自然保护区生物多样性的专刊。”张志升颇有感触地说,“专刊的成功出版说明阴条岭的生物多样性非常丰富。”
接下来,张志升还将继续在阴条岭组织开展科学考察,并将阴条岭科考的成功经验应用到其他保护区,努力挖掘重庆的无脊椎动物资源特色,凸显重庆作为生物多样性热点区域的重要性。
文字:杨帆
摄影:赵瀚宇
来源: 重庆科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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