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海洋与湿地”(OceanWetlands)小编注意到,国际知名期刊The Conservation发表了一篇由几名学者联名撰写的文章,谈深海海底采矿计划可能带来的生态环境风险。编译如下。本文不代表“海洋与湿地”平台观点;仅作资讯,供“海洋与湿地”平台读者、我国学者研究、参考。
原标题:深海海底采矿计划将可再生能源需求与海洋生物对立起来,这是一个尚未开发的前沿领域
作者:印第安纳大学商法与伦理学教授斯科特·沙克尔福德、印第安纳大学环境与能源政策教授克里·克鲁蒂拉、印第安纳大学法学教授克里斯蒂娜·奥乔亚、印第安纳大学国际研究副教授大卫·博斯科
上图:看!来自深海的海绵和其他生物,它们的家,就在像这种可以从海底开采的值钱的锰结核上面、以及这种一块块的锰结核中间的地方。ROV KIEL 6000/GEOMAR
随着各大公司竞相扩大可再生能源产能、增加储能电池的容量,要找到足够数量的稀土金属来构建这些新能源技术,可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于是乎,采矿公司纷纷转向更密切地关注一个基本上从未开发的领域——深海海床。
这些金属的财富,可以在锰结核中觅得;这些锰结核,像鹅卵石一样,散落在广袤的深海海床上。但是,关于海洋深处脆弱的生态系统,人们却知之甚少;可持续地开采这些地区的采矿方式,也还处在起步阶段。
比如,一家加拿大公司正在进行激烈的辩论,该公司计划在太平洋启动第一个商业深海采矿作业。
2022年秋季,The Metals Company(一家2019年12月18日成立并于加拿大哥伦比亚省注册的公司)完成了在太平洋的一个勘探项目。根据一项管理深海海底的条约,监督这些地区的国际机构可能会被迫在2023年春季批准在那里进行临时采矿,但一些国家和公司正在敦促推迟,希望推到可以进行更多的研究时再说。法国和新西兰已经呼吁禁止深海采矿。
作为一群长期关注深海海底采矿所带来的经济、政治和法律挑战的学者,我们每个人都对“深海采矿”这一经济前沿领域进行了研究和写作,关注其带来的监管和生态挑战。
上图是夏威夷和墨西哥之间的克拉里昂-克利珀顿区海底的锰结核,这张照片是在2015年通过一个遥控车拍摄的。ROV KIEL 6000, GEOMAR, CC BY
深海采矿vs海洋生物海底有什么?何故担忧?
What’s down there, and why should we care?
1974年的夏天,一个奇怪的旅程启航了。一艘由古怪的亿万富翁霍华德·休斯(Howard Hughes)资助的开创历史的船只,从加利福尼亚的长滩出发,驶向太平洋,开辟了一个全新的领域——深海海底采矿。
媒体对这次探险的广泛报道,助长了将企业和政策制定者的注意力集中在深海海底采矿的前景上。这一点值得警觉,因为,这次探险实际上一场由是中情局(CIA)精心策划的掩护行动。
这次行动真正的目标其实是:要找一艘苏联弹道导弹潜艇。这艘潜艇在1968年沉没了,船上有所有人和据信是“苏联国家机密和技术的宝库”。
这支被中情局称为 "阿佐里安计划 "的探险队至少找到了这艘潜艇的一部分——它还从海底带出了几个锰结核。
锰结核的个头,大概像一个土豆那么大,在太平洋和印度洋的部分地区以及大西洋的深海平原的大片海底都可以找到。它们很有价值,因为它们含有特别丰富的37种金属,包括镍、钴和铜。而这些金属,恰恰是大多数大型电池和一些可再生能源技术所必需之素。
如上图所示,当金属积聚在一个壳或另一个结核的一部分周围时,锰结核就形成了。Thomas Walter/GEOMAR
需要几千年的时间尺度,才能形成这样的结核。因为金属在贝壳或破碎的结核周围成核。克拉里昂-克利珀顿区(Clarion-Clipperton Zone,简称CCZ)位于太平洋的墨西哥和夏威夷之间,在那里进行了采矿试验,据估计有超过210亿公吨的结核,可以提供比陆地上所有储量加起来还要多一倍的镍、以及三倍的钴。
在克拉里昂-克利珀顿区(CCZ)的开采可能比陆地上的类似矿藏丰富10倍。据估计,到2030年,这个新产业的价值约为每年300亿美元。它可能有助于满足全球对钴的急剧需求,而钴是锂离子电池的核心。
然而,正如一些科学家所指出的,我们对月球表面的了解甚至仍然多于对深海海底的了解。
Deep seabed ecology深海海床生态学
如今,已被全面地测绘的深海海底尚不足10%,这样的知识积累还远远不足以让人类了解洋底结构和内容的基本特征,更不用说深海海底中栖居的生命系统、生态系统了。
即使是研究得最彻底的区域,即克拉里昂-克利珀顿区,其最好的特点也是——无论你那里发现什么东西,始终是非常新奇的。
看!这只漂亮的海参,它与许多其他深海生物一样,栖居在克拉里昂-克利珀顿区内一个个的结核块中间。ROV KIEL 6000/GEOMAR
在克拉里昂-克利珀顿区收集到的生物中,70%~90%都是以前从未见过的,这让科学家们猜测:该地区所有生物物种中,到底有多大比例从未见过、或收集过。探索性的探险队经常带着其妙的图像或样本归来,比如一条6英尺长的生物发光鲨鱼,这些图像或者样本甚至都能让科幻小说故事用作配图了。
同样未知的是,深海采矿将对这些生物产生的影响。
2021年在墨西哥附近约3英里(5公里)深的水域曾经开展的一项实验发现,海底采矿设备产生了高达约6.5英尺(2米)的沉积物羽流。但该项目作者强调,他们并没有研究生态影响。早期的一个类似实验是在1989年在秘鲁附近进行的。当科学家在2015年回到那个地方时,他们发现25年过去了但一些生物物种仍未完全恢复。
环保人士质疑:海底生物是否会被沉积物卷流所窒息,以及水体中的沉积物是否会影响依赖健康海洋生态系统的岛屿社区?但金属公司辩称,其影响比陆地采矿要小。
鉴于人类缺乏对海洋的了解,目前不可能为海洋健康设定环境基线,用来权衡海底采矿的经济利益和环境危害。
稀缺性和采矿的经济理由
Scarcity and the economic case for mining
深海海底采矿的经济案例,反映了可能性、也体现了不确定性。
从积极的一面来说,它的确可以取代一些高度破坏性的陆地采矿,并增加全球用于清洁能源的矿物供应,如风力涡轮机、光伏电池和电动汽车。
陆地采矿对环境造成严重破坏,并对矿工本身和周围社区的人类健康造成损失。此外,矿区有时位于政治不稳定的地区。
然而,深海海底采矿伴随着极大的不确定性,特别是鉴于该技术处于相对早期的状态。
首先是与新技术商业化有关的风险。在深海采矿技术得到证明之前,在公司的资产评估中,发现的矿藏是不能被列为 "储备"(reserves)的。如果没有确定的价值,那么,这些企业就很难获得建设采矿基础设施所需的大量资金,这就削弱了先发优势,促使企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一骑绝尘跑前面去了。
商品价格也很难预测。技术创新可以减少甚至消除对某种矿物的预期需求。陆地上的新矿藏也可以增加供应。瑞典在2023年1月就宣布了,它刚刚发现了欧洲最大的稀土氧化物矿床。
总而言之,开展深海海底采矿涉及要将大量成本投入到新技术中,才可能获得不确定的回报,同时对可能升值的自然环境构成风险。
谁来决定海底采矿的未来?
1990年代初生效的《联合国海洋法公约》为海洋资源提供了基本规则。
按照《联合国海洋法公约》规定,允许各国控制海岸线200英里范围内的经济活动,包括任何采矿活动,约占海洋面积的35%。在国家管辖的水域之外,世界各国又成立了国际海底管理局(ISA),总部设在牙买加,以管理深海海底采矿。
至关重要的是,ISA框架要求与国际社会分享商业开采的部分利润。这样,即使没有资源开采深海底的国家也可以分享其好处。ISA的这部分任务是有争议的,这也是美国没有加入《海洋法公约》的原因之一。
上图:发现大量锰结核的地方。浓度最高的区域被圈出。Sven Petersen/GEOMAR
在公众很少关注的情况下,国际海底管理局几十年来一直在缓慢制定海底矿产勘探法规,但这些法规仍然没有完成。十多家公司和国家已收到勘探合同,其中包括岛国瑙鲁赞助的金属公司的工作。
ISA的工作已经开始受到批评,因为公司已经开始寻求商业开采。《纽约时报》最近对ISA内部文件的调查表明,该机构的领导层淡化了环境问题,并与一些可能参与海底采矿的公司分享了机密信息。ISA尚未最终确定采矿环境规则。
目前,关于深海海底采矿的大部分报道,都只强调、突出其气候效益。但这忽视了这种活动可能对地球最大的原始生态——深海——造成的危险。我们认为,在匆忙开采之前,最好更好地了解这个现存的脆弱生态系统。
(本文来源:The Conservation,译文有所删减)
整理 | 王芊佳
编辑 | 绿茵
来源: 海洋与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