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西之地有大海,间于欧罗巴、亚细亚、阿非利加,而其东南与红海相距不过数百里,今有苏伊士运河通之,于各国甚便。天下有大陆以地峡接者二,巴拿马也,苏伊士也。就形势论之,苏伊士居其上。

埃及,古国也,五千年前有王朝三十一,筑金字塔,其王曰法老。后为阿拉伯所据,同化之。欧罗巴诸国兴,强于工业化,短于财货,而欲求东方黄金之国。西人蹈海而来,必先绕阿非利加之西,自好望角复之东。其程甚远,其财甚费,至遇风浪,多有溺死者。

英吉利兴、法兰西继之,其前有葡萄牙、西班牙之航,兼荷兰有“海上马车夫”之雄。法兰西有拿破仑者,出自科西嘉,逆袭为将。清嘉庆元年(1796年),有识者曰:“闻埃及有苏伊士地峡,通地中海与红海,吾若凿之,则印度洋为我有矣,其利甚大!”拿氏颔首笑曰:“秦司马错议伐蜀,诸臣挠之,我今必为司马错,而留名于法兰西之竹帛矣!”拿氏驱其兵,与之(埃及)战。后不利,撤。拿氏至埃及,务在搜刮,两月间就致金四百万(400多万法郎),埃及府库为之空,尚欠一千万余,抵埃及一年之储。

拿氏撤,埃及之政,渐为阿里所有,初为总督,仍尊奥斯曼土耳其。然,法兰西仍垂涎于苏伊士,务必凿之。法人多聚议,图其地势而勾画(讨论开凿运河的技术事项)。英吉利闻之,亦欲谋之于苏伊士,建铁路以通红海。阿里谋曰:“若建铁路,则铁路只为英吉利所有。若建运河,则其利分于欧罗巴诸国,较之于埃及更利。”乃许法人。

清文宗咸丰四年(1854年),法兰西大贾(大商人)勒赛普斯,与埃及新执赛义德有少年之交,遂取运河之权。越二年,赛义德更让埃及之利予法兰西。议曰:“运河公司所需地,尽埃及之疆可随取之,而开河之民夫,则出于埃及。自运河通行,公司享其利九十九年,是后方可归埃及。运河运营所得之金,法人百七十五,埃及百十五(15%)。时有人难(非议)之,“法人欲亡吾国乎!尽取吾地?此法兰西殖民也!”

虽然(如此),至咸丰九年(1859年),运河建,十年乃成,长三百三十二里(166公里)。时埃及有口一百九十万,而凿运河者有数十万,皆壮丁也。苏伊士处极沙之地,旱,无雨水,有染疾致死者十二万,尸聚于河岸,累累殃殃,其亲号哭者震天。及成,埃及费金四万万(4.2亿法郎),而欧罗巴所费不过一万万(1.12亿法郎)。

运河之兴,大有利于欧罗巴诸国。计马赛之于孟买间海路,可省万里,欧罗巴之殖民亚洲,所费之需大降。运河虽日进万金,与埃及无与也。初所议百十五之利,埃及执政复卖于公司,时谓曰:“我等是《三国演义》周郎不?费尽江东钱粮,南郡竟为刘备所得!”东吴后复得南郡,而埃及只能坐视运河之为英法获利。是谓运河愈富,埃及愈穷。

及二战起,英吉利忧意大利之殖民埃塞俄比亚,强与埃及盟。盟曰:“英吉利有监督埃及之权,英军可撤出埃及,然运河之地可屯军万人,其飞行员四百人。”后,德军欲轰炸运河,为英军所阻。英人洋洋谓埃及曰:“非我,公危矣!”埃人多不敢怒。

二战后,英、法大衰,辛卯岁(1951年),埃及废前约。次年,埃及豪雄纳赛尔执政,不乐,或问之,乃叹曰:“埃及所能存于世界者,运河也。今吾国不收半分河利,是建一万金之铺,地我出也,人我出也,而其利尽归他人,岂有此理!”后五年,纳氏收运河为国有,英、法大怒,曰:“运河虽在埃及,其利、权在我!埃及何等小子,敢乃尔!”英、法谋以联合国之名攻埃及之,否之。英、法复怒,遂自出兵攻埃及。以色列素为埃及之敌,即与英、法兵合,同攻之。

是时,埃及虽大(约100万平方公里),贫穷,无能与之战。英法虽衰犹称小强,以色列则善苦战。及战,以军以迅雷之势收运河以东之西奈六万里(西奈半岛面积约6.1万平方公里),英、法空军轰炸埃及国都开罗及大镇亚历山大、塞得港,火光漫于天际。埃及与战不利,然无有退者,皆曰:“壮死,老少继;男死,女继!运河不收,埃及虽为国,犹死矣。”

时之天下,美利坚与苏联为强,知苏伊士运河地势极重,不愿为英、法、以所得。美、苏致书以色列,“公欲凭以色列抗衡大国乎?生死自择。”复致书英、法,“二公好战,而吾二国愿与战。”英、法、以大惧,乃罢兵。运河之利,不复为英、法私器。是后,以色列与埃及战,运河复为战场。及后,运河为埃及所有,天下之船皆可通,虽以色列亦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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