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夜晚的海边是很美丽的,海和天都是黑色的幕布,总有星愿意栖居期间。
李文教授已经很久不和妻子一起出来散心了。今天的夜晚,夜空上只挂了一钩小小的月亮,不足以照亮宽阔的海滩。
教授和妻子沿着沙滩走了一会儿,留下的脚印很快就被海浪带走,两人坐在海畔,相互依偎着,什么都不说。
星空璀璨,海风轻柔,旁边偶有年轻的情侣走过,不过没有人吵闹,人们偶尔的轻语声都被海浪遮了过去。
李文侧过头,目光落在妻子的脸上。
她正看着星空出神,李文看着妻子的脸庞出神。天上有一片星空,海中有一片星空,妻子的眼中也有一片星空。
美丽。
李文心想,自己真是幸运,妻子是这么美丽贤淑,还能理解自己的工作;孩子稍稍有一些淘气,但健康,聪明;自己年龄也不算小了,还能和年轻人一样享受一下浪漫……
“星星真美。”妻子钻进李文的怀里,把大部分的重量压在李文身上。
“嗯。”李文拉过妻子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心想这时候是不是该说点浪漫的话。
“那边红色的是什么?”
“嗯?”李文抬头看向夜空,满天璀璨,群星和平常一样安静的闪烁着,可那银河下,不对,应该是那银河之外,一条红色的光带突兀的横在那里,托着银河的星光,妖冶,却美丽,好像一条……溢血的伤口。
一阵海风吹过,李文忽然感到有些冷,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妻子,站了起来,对自己的妻子说:“该走了,今晚我估计要去一趟实验室。”
很奇怪,妻子什么话都没说。
李文最后还是踏上了这座孤岛,他有预感,自己在这里一定会失去一些东西。
岛中有他们许诺的一切,全球最顶尖的设备,广阔的实验空间,充沛的资源,先进的个人实验室,静谧而优雅的环境,还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学术权威,甚至还有数座信号塔,让海中的小岛接入网络,避免岛上的人们与外界的世界脱节,也方便与家人联系。
李文下了船,套上自己的白大褂,白大褂的袖口用白色的细线绣着自己的名字,这是妻子送给自己的礼物。
站在实验室门口,李文的白大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棱角分明的脸庞和周围的岩石很般配,李文清了清嗓子,打开了实验室的大门。
一群白大褂围在门口,他们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可那身白大褂让他们显得是那样整齐,他们的脸上都生了很多的皱纹,可身上的白大褂却笔挺如新。
他们双手插兜,一张张严肃的老脸虎视眈眈的看着李文这边,看的让人有些发毛。
一个有点秃顶,微微有些发福的美国人高声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李文咽了口唾沫。
我应该说些什么,我接下来的话会使我怎样,要实话实说?装傻?……
李文教授最后只说了一个词。
“红移。”
美国人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兜里,吹了声口哨,一群白大褂散开来,从纯白的桌子底下,放试剂的盒子里……各种香槟,各种威士忌,各种各样的烈酒从各种各样的地方拿了出来。
一群古板严肃,富有智慧的白大褂们举着酒杯,酒瓶,像年轻的小伙子一样大吵大闹,狂呼痛饮,李文教授被好几个人同时搂着,他们都在笑,同时说着好几种语言,李文也跟着笑了,虽然不知道为了什么。
这群人很有趣,李文心想。
李文被一伙白大褂簇拥着,一杯接一杯的喝着他们递来的酒。真的,很高兴,好久都没有这么痛快过了。
李文教授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了,昨天晚上喝的好像有些过了,自己鞋都没脱就睡了……呵,应该是那伙白大褂把自己扔到床上的吧,估计他们也想给脱鞋来着的,因为……这一地都是鞋,但没一双是自己的。
一想到一群德高望重的老家伙们,努力给自己脱鞋的的样子,忽然感觉好想笑,一笑,头跟着就疼了起来,看来确实喝的有点过了。
“好久都没有这么疯过了,这次喝的算是平生最多的一回了吧。”教授心想到。
转头看向窗外,正值深夜,教授抬手打开窗户,让夜风吹进屋里,窗外夜空璀璨,静谧。李文忽然想到,这里是一个观星的好地方。
冷风吹走了些许头痛的感觉,也给屋子里灌进了些许冷意……李文教授关上窗户,躺在了床上。
困意被冷风带走了,李文教授躺在床上,想着自己喝醉后的情景。
那个白大褂生着高高的鼻梁,典型的欧洲人的面庞,好像是个荷兰人,他玩的很开,和今天刚刚认识的李文称兄道弟。他笑得很开心,却有一种歇斯底里的感觉。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李文喃喃的问自己。
来自荷兰的白大褂搂着自己说:“酒精会损环神经元,还会影响神经中枢,但它确实是一个好东西,毕竟,啊哈,毕竟,毕竟……”
李文教授睡着了,梦中他的脑中回响着一个悲伤的声音:“毕竟,毕竟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及时仍在睡梦,李文眼泪还是一滴一滴落下。
独立的实验室中,李文整理着前几天打出来的纸带,纸带上一个又一个的黑点反映着遥远的天体射电的强度、频谱及偏振等量,告诉我们它们的近况如何。这工作没什么技术含量,但却很重要,这纸带是地球人观察宇宙的眼睛。李文教授还是蛮喜欢做这事的,虽然这几天传来的没什么好消息。
有人敲了实验室门几下,等李文回应后,门被轻轻推开个小缝————开的太大说不定会把纸带吹飞。
之前的那个荷兰白大褂侧身进来。寒暄了几句,荷兰白大褂问道:
“李教授,听说您之前做过科普的工作。”
“这……很久以前做过,给一些小孩讲讲课,算是干过,怎么了吗?”
“嘛~是有点事,最近我们要给一群人介绍一下‘裂谷’的事。”
“啊?”
“一群搞政治的,他们要来和咱们商量点事,啊~总之就是公开‘裂谷’的事,这事其实蛮重要的,不过他们对‘裂谷’不太了解,得找人介绍一下,你比较年轻,而且你之前也做过类似的工作,我们觉得这件事交给你最妥当。”
“可以的吧,我试一试。”稍微想了想,李文教授接着说,“有什么要求吗?就是。。。”
荷兰白大褂按了按李文的肩膀:“这件事全权交给你,说什么你自己决定就好了,有关‘裂谷’的事情也不用有所保留。”
每次提到‘裂谷’的时候他都会变得很不自然,李文想到。
“我尽力。”
“哦,太好了,那就麻烦你最近准备一下了,手头的工作就先别做了,反正也没什么好消息对吧?这些数看到了也是坏心情。”
“这倒是……”
“那,这事就麻烦你了。”
荷兰白大褂刚要开门离开,李文教授轻轻的说:
“其实我们还可以做点什么的,并没有无能为力。”声音很小,却在安静实验室里异常清晰。
荷兰白大褂愣了一下,“那是醉话,我当你不记得了,”他咧了咧嘴,眼中好像溢出了眼泪,“我没事的,我没事的。”
实验室的门轻轻合上了。
“可检测到的星体均产生了不正常的红移现象,我们对比了全球的数据,很明显发现‘裂谷’方向的天体辐射波长明显增加,很显然‘裂谷’具有恐怖的引力,在不断的吞噬着周围的星体。
数天前,我们观测到一个大约是太阳质量十倍的恒星在巨大的引力作用下被拉扯成扫把状,对,就是前几天媒体所提到的‘红彗星’事件,我们推测,‘裂谷’的引力可能仅次于黑洞,更加令我们不安的是‘裂谷’的体积在不断增大,它的引力很有可能也在增大,这一点我们正在证实……”
“‘裂谷’的本质我们现在还不了解,目前有几种猜测,一是复杂的不稳定的多星系统发生连锁性碰撞后的产物,另外就是数个红巨星融合形成,还有一个有意思的说法就是按照第一类弗里德宇宙模型,宇宙在膨胀的的过程中像气球一样胀裂开……”
“我们认为‘裂谷’是一种宇宙灾害,类似于地球上的地震,海啸,当然‘裂谷’的危害远大于两者,毕竟这是一场宇宙层面的危害……”
“乐观的计算‘裂谷’的引力直接影响到地球可能会需要二百年到三百年左右的时间,但由于‘裂谷’不断吞噬其周围的物质,‘裂谷’周围势必会形成一大片真空区,地球很可能受到间接的影响,比如绕日轨道的改变,不正常的海洋现象等等,这类的影响预计很快就会现显出来,消极的说地球在被吸进‘裂谷’前,可能会因这类的影响而毁灭……”
“至于解决方法,首先当然是希望各国将这场灾难公开,这样方便我们凝聚全球的力量,最大程度的刺激科技发展的速度,另外是各国发射的探测卫星,我们希望各国的资源可以完全共享,切实的解决方法还在研究中,如果有必要的话,可能需要派遣科研人员到‘裂谷’附近考察。”
李文教授抿了一口白瓷杯中的茶水,示意自己已经说完了。李文教授看着屏幕中那些身着黑色正装的人,自己讲了将近两个小时,屏幕里的人没有问任何问题,嗯……他们好像动都没动,就像相片一样端坐在屏幕的对面。
李文坐回白大褂之中,有点累,他决定今晚一定要好好睡一觉。
“请问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那个美国来的白大褂说。
黑正装们互相看看,一个坐在角落的女黑正装把手举到耳边,轻轻说:
“我能问一些有关第一类弗里德模型的事吗?”
“不能,谢谢。”第一排中间的那个黑正装出声打断。
女黑正装把手搭在膝上,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直挺挺的坐着。
见没人说话,美国白大褂轻咳一声说:
“有关‘裂谷’的事就介绍到这里,我们这次主要讨论的还是有关于‘裂谷’解密的问题。”
领头的黑正装难以察觉的点了点头。
“我们觉得,应将‘裂谷’的基本信息告知大众,这样我们可以得到更多的帮助,这次的李教授所述的内容我们已经全部记录了下来,接下来……”
“首先,我们需要确定一个前提,目前为止‘裂谷’的信息并不打算解密。”
“什么?”美国白大褂双手撑在膝盖上,给自己增添一点气势。“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啊!这……”
“教授,请您先冷静一下,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大家,在可见的时间内,‘裂谷’的信息不会解密,这是不久之前各国共同决定的。”
“开什么玩笑,这是要剥夺大众了解真相的权利吗?”
“是的。”
“你……”
“虽然这么说有点过分,但是实际就是这样,这样吧,教授,我问您,如果今天早上您收到一封信,上面写您今天会被杀死,您会有什么感想?”
“我会把信撕掉,然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恩,要是我的话,绝对会不安好长时间,一整天都会显得神经兮兮,最重要的是,世上大多数人都会这样。”黑正装显得有点激动,“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什么第一类弗里德模型,红巨星融合,您猜外面的人把您们口中的‘裂谷’叫做什么吗?‘阿撒托斯之口’,‘魔神的眼睛’,‘天神的告诫’。。。有意思吧,混沌的神明张开了嘴,要告诉世人世界的真理,人们需要反省自己的过错,否则就要接受天罚。如果这时候解密‘裂谷’,就会有一群白痴跳出来说什么秩序将被混乱代替!”
“这种人毕竟还是少数……”
“事实上,现在各国监狱里都有这种家伙。”见领头的白大褂们好像还想再说什么,黑正装继续说,“而且,在坐的各位也不能得出‘裂谷’真正的成因,‘裂谷’远在我们的技术范围之外,您们所得出的不过是模凌两可的猜测,一切不能使人完全信服的证据都会使人们产生恐慌,人类,在这方面可是十分脆弱的。”见白大掛们都陷入了沉默,领头的黑正装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总之,这种事情一旦解密,全世界都会产生动乱,地球毁灭之前,人类就先自己毁灭,这种情况绝对不能出现。况且这里聚集了世界上最优秀的科学家,研究资源将近千亿,如果这里都不能解决‘裂谷’的问题,那么全世界其他人也不可能提出什么解决方案。”
“可……这种程度的灾难……光凭我们,绝对是无能为力的……我们需要全球的力量。”美国白大褂声音显得很苍老。
“然而,即使凝聚了全球的力量也解决不了问题,科技要求太高了,大家都清楚,我们不具备航行到‘裂谷’的能力,况且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不过,教授。”坐在角落的女黑正装开口说道:“事实上,各国政府也提出了一些解决方案。”
“殖民舰,”领头的黑正装,显然不想她继续说下去,“这是目前提出的,最好的解决方案。”
白大褂们一下炸了,显然这种事情触犯了他们的底线。
美国白大褂吼了出来:“这算是什么鬼东西!你们这群家伙为什么出了什么事都想着逃?殖民舰可以载多少人!坐上船就能逃的掉吗?一共能跑掉几个人?你们就不怕被全世界的人骂死吗?呼……呼……”
他的手在抖,李文看到。
“教授,请冷静一下。”
“滚吧,衣冠禽兽。”
黑正装沉默了几分钟,开口说到:
“在座的教授,还有你们的妻儿,都会在第一批登船的人员名单上。”
“啊?怎么,你以为这样就能说服我们?”
“我们的妻儿可不在名单上。”黑正装用极为平静的语气说到。
屏幕里的黑正装们依旧是一脸严肃,直挺挺的坐在那里,就像会议刚开始时一样。而白大褂们大多都瘫坐在了座位上,双眼逐渐失去光彩。
就像时间只在这一边流逝一样。
这时那个坐在角落的女黑正装轻轻的说了一句:“我可没有妻儿,我还单身呢。”
声音很小,不过李文教授到是听见了,那边领头的黑正装估计也听见了,因为他左额上的青筋跳了一下——这就是他整个会议仅有的表情变化了。
“这孩子没救了。”李文心想。
“总之,这次会议算是很成功的。”领头的黑正装看来忍不住了,“至于后续的一些资料,会及时发给大家。另外,最近会对岛内的收发信息进行一定程度的管控,希望大家配合。”
“我们是被监控了,是吧?”
“不,您们的隐私权还是会尽量维护的,只是对‘裂谷’的有关信息进行一定程度的管控而已。”
说完,黑正装们站起身来,朝白大褂们点了下头,屏幕黑了下去。
白大褂们都坐在原处没有动。
“你们说,咱们像不像被囚禁了。”一个白大褂说。
李文觉得这时候一定要说些什么。
“那我们要放弃吗?”美国白大褂说道。
“不要。”李文教授第一个接到。
白大褂们的目光都聚集在李文教授身上,然后,所有人都笑了。
真是巧了,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我们要劫一艘船,好消息是他们对我们没什么防备,坏消息是打架我们肯定打不过他们。”
“你怎么知道他们对我们就没有防备呢?”
“你觉得你值得被人防备吗,你想想你的年龄先。”
“……好吧,不说这个了,咱们说劫船的事情吧。”
“你看啊,我们可以分成两组,一组在岛上把船上的人都引下来,另一组去偷船,简单有效,是不是?”
“为什么要用偷……”
“这还不是偷?”
“怎么你的道德感不允许你这么做?”
白大褂老脸笑出了褶子“不是,长这么老第一次做这种事感觉好刺激……”
“……”
“而且咱们这有这么多莨菪碱,巴比妥类(迷药,镇定剂)什么的,早就想用一用了。”
“……”
“你们这些学化学的好危险,用一些我实验里的钚239不就可以了。”
“……”
“莨菪碱,巴比妥之类的我还可以理解,环239你打算怎么用?”
“对了,你要怎么用啊,拿一堆石头过去?他们怕不怕你还两说,同归于尽是肯定的。”
“向恐怖分子一样绑在腰上?”
“都说了,不是怎么用的问题,而是那些船员认不出环239,你脑子怎么这么慢?”
“啊?我脑子慢,要记住今年拿昂萨格奖的可是我。”
“你又拿这个说事,都说了科学研究不在乎这些有的没的。”
“是啊,毕竟你诺奖陪跑这么多年,也该看开了。”
“。。。我和你拼了!”
“都说正事!”
“……”
“偷船的时候应该穿什么啊?”
“就穿白大褂吧。”
“恩,这身行头行动是比较方便。”
“不不,白大褂可是科学家的浪漫啊!”
“……”
“好了,这次的行动就命名为……额,你们不打算想一想?”
“有必要吗?”
“这说不定会成为留名青史的大事件,怎么能不留下个名字?”
“嘛~那叫‘老爷子的反击’怎么样?”
“你这起名能力……”
“就叫‘反击’好了。”
“这个还算可以。”
“诶诶诶,太简单了,应该叫‘多国联合消灭世界暴政大作战’才对。”
……
白大褂们正聊的火热,李文教授突然想起一个致命的问题。
“咱们中又会开船的吗?”
所有人一下安静下来。
李文按了按额头:“看来是没有的……”
李文因为比较年轻被分到了第二组,就是去偷船的那一组,同时他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说服船长开船,这都是因为当时多了句嘴……
载货的是一艘五百吨左右的小型货轮,船员并不太多。白大褂们想了很多用来引开船员的借口,像是核燃料泄露,实验过程中发生了空间畸变,实验员脑子集体进水……
……最后用的是实验事故引发火灾……
实验室后面堆满了白磷,柴油,核燃料……就等你们这伙人进来了。
岛上黑色的浓烟冲天而起,几个白大褂慌张的跑向船去,手忙脚乱的比划了几下,说了些什么,只见所有的船员都放下手边的货物,向实验室跑去,有些人还抱着盛满海水的水桶……
当然,船长也跟着去了……
李文一伙赶忙跑了出来连蒙带骗连拖带拽的把船长弄回船上。
“你们干什么?不是火灾了吗?”
“不是,不是火灾。”李文教授正说着,实验室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船长半张着嘴,喃喃地说“看来不止是火灾……”
李文按了按额头:“他们又把什么东西扔火里了!”
“啊?”
“诶……事情是这么回事……”
另一个白大褂立即接到:“我们被骗到这里研究一种生物武器,这种武器威力极其恐怖,足够引发新的世界大战。我们发现被骗了后,决定销毁一切实验数据,那火是岛上的实验员正在销毁数据,我们带着证据去揭露这罪恶的实验,以阻止新的世界大战爆发。时间紧迫,我们需要您的帮助!船长!!”
“恩,我知道了。”船长整了整帽子,一张方脸上露出坚毅的表情,一脸要拯救世界的模样。看的李文脸上一抽一抽的……
李文走到白大褂身后,头凑过去轻轻说:“你还真能说……”
“嘿嘿。”
“为什么要这么说?”
“啊,这个啊,嗯,之前发生过些不愉快的事,要听吗?”
“这个……如果您方便的话。”
“切,乖乖说想听不就结了,我从前开过一门天文课,每次上课,听课的人都很少,而且都是一伙来混学分的,那次我实在气不行,就把他们骂了一顿。诶,其中有一个孩子就对我说:‘地球还没搞清楚,去搞个毛星系。’那次后我就明白了,人的见识是很浅的,只能关注到自己周围的一小片区域,他们的生活里没有什么宇宙,什么弦理论——那是另一个世界,和他们没有关系了。”
“触手可及的灾难对人们更有吸引力……对吧?”
“可以这么说吧。”
“幸好我们不是什么见识短浅之辈。”
“呵,”白大褂挑了挑嘴角,“那可不一定。”
海上为什么这么平静,我们是不是快要到了,李文教授从睡梦中醒来,看了看时间,正在深夜。
“怎么这么安静。”李文教授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打开舱门,强烈的白光晃的人睁不开眼,等眼睛稍稍适应,李文发现货船被三艘大船拦住了,强力的白光毫不留情的打在船上。
李文强烈的心跳使得呼吸都感到困难,一种恶心的感觉从腹中翻涌而上。李文教授强忍心中的恐惧,直视着甲板另一端的阴影——甲板上不只李文一个人,许多人站在阴影里,一个人走了出来,走向李文。是那天屏幕里的女黑正装,瓷器一般精致的面容上带着几分稚气,她站在光柱中间,脸上带着调皮的笑容:“李教授,怎样,现在您还要跑吗?”
李文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李教授,您不用跑的,有一个消息不知道您想不想知道?”
一群黑正装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像一朵移动的黑云,要把李文教授吞入其中。
李文看到那个骗了船长的白大掛,正跟在黑正装们身后。
李文脑子里一下炸了,完完全全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一幅幅恐怖的画面在脑中闪现,这是个阴谋,我们中间出了叛徒,他骗了船长,骗了白大褂们,他们要肃清异端,自己将被监禁,或者……暗中处死……
“喂,邢露,都说了吗?李教授这是怎么了?”领头的黑正装开口。
“嗯,还没说,好像玩笑开过了……”
“你这家伙……”黑正装赶忙向李文道歉到,“真是抱歉,李教授,是我办事不力,让您受惊了。”
“啊?”
“各国已经决定将‘裂谷’信息解密,开启‘裂谷’的载人探索计划,并决定将已造好殖民舰作为第一批‘裂谷’探索舰使用。”
李文教授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内心的情绪。
“那太好了,那我回去睡了。”
“这……额……”
李文教授指着邢露,就是女黑正装说:“说实话,这孩子是把我吓到了。”
“抱歉,抱歉,回去一定教训她。”
邢露一脸委屈的看着李文,两眼泪汪汪的,然后……被所有人忽略了。
“还有,你们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我们正要去岛上,想亲口告诉各位这个消息,只是没想到正好遇到几位……”
“额,真巧。那,那边怎么了。”
之前把船长骗了的那个白大褂和几个黑正装正激烈的说着什么,几个人不时还用纸记下些什么。
“那个啊,”黑正装显得有点无奈,“这船的船长不知为什么对我们相当排斥,我们不得已先把他给绑起来了,他们正在商量怎么向那个船长解释……”
“这么一回事啊。”李文按了按额头,转身打算继续睡一会儿。
“李教授,”黑正装把李文叫住,掏出一封信来,“贵夫人给您的信,我们之前收到的。”
“嗯,所谓的信息管控。”
黑正装显得有些尴尬,说声打扰,去做自己的工作——收拾邢露去了。
李文拆开信,里面有两张纸,一张上面写着很短的一段话:
这几年来,我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愚蠢,过了这么久,我都已经忘了自己当初为什么爱你。你可能不知道,好多夜晚,只有我一个人时,我总是特别想哭,可是你离开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长,我感到自己在一点一点变得冷漠,变得不想说话,我开始感到害怕,害怕自己会习惯现在的自己。
或许我不配成为成为一个优秀科学家的妻子,我不能忍受好几个月都见不到我的丈夫,这是我想了很久后的决定。
孩子会跟着我,毕竟他连你的名字都快不记得了。
另一张是离婚协议书,上面挂着李文妻子的名字。
李文和白大褂们被送回了岛上。岛上棱角分明的岩石,和凛冽的海风此时竟然如此让人心安。李文站到一块巨大的岩石上,抬头看向这片星空——‘裂谷’的方向,依旧妖冶的红,可是……不知是不是错觉,‘裂谷’好像变小了。
“‘裂谷’变小了……”有白大褂也注意到了。
“是啊,真的,看起来小了。”又有白大褂发现了这一点,这群白大褂相互推搡着,急急忙忙的跑向了实验室,黑正装们一脸惊悚看着一群白头发的大叔大爷在黑夜里狂奔。
“这是昨天‘裂谷’的图像,这是今天的。”
“变小了!变小了!”邢露拍了下手。
“呵呵,啊,这是前天的,明显减小了。”
“按照这个趋势,‘裂谷’说不定就会自然消失了。”
“地球说不定不会毁灭了。”
为首的白大褂突然面色严肃,他冲领头的黑正装说到:”之前答应我们的事可不能撤回。“
“是,是,是,都听您的。”邢露吐了吐舌头。
美国白大褂伸出大手揉了揉邢露的头发。
“这孩子,鬼精的和我女儿有一拼。”
“那……咱们是不是应该喝点酒庆祝一下!”
于是一群白大褂从各种各样的地方拿出了各种各样的酒,嗯,黑正装们又呆了,这是今天晚上第二次了。
“怎么这么多酒……”一个黑正装弱弱的问。
“给我们送货的船长蛮爱喝酒的,所以每回送货都要送一堆酒……”
“我去,把这货忘了。”骗船长的白大褂突然想起来,“他还在船上绑着呢。”骗子白大褂跑了出去,没过多久,又折了回来,嚷嚷着:“给我拿几瓶酒,唉唉唉,把那包杜松子酒都给我拿过来吧,不把那五大三粗的船长灌的烂醉,还真不敢和他说话。”
“你给他喝了酒,万一他一醉,把你打一顿怎么办?”
“…………我自己喝点酒壮壮胆还不行?”说完骗子白大褂就抱着酒跑了出去。
剩下的人哄闹声大到使人耳朵生疼。李文和几个人打了个招呼,说自己有点累,要回去睡了,然后悄悄的离开了。
李文绕着岛走了很久,脑子里蛮乱的,不知走了多久,不知道要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直到看到一个人,站在高耸的岩石上摆弄着什么。
李文站在岩石下,默默的朝上看去,夜空中缀满繁星,绚烂的天幕罩在头顶,木星与金星比邻而舞,交相辉映出一片奇景。天上的星光映出一个曼妙的人影,哦,还有一台天文望远镜。
是邢露。
“镜子不错,还是樱花的。”李文走到邢露的身后,突然出声。邢露明显被吓了一跳,教授对她的反应很满意。
“这望远镜口径蛮大的,诶,这个和贾克斯教授的那个好像。”
“他刚刚同意了……虽然是在地上同意的……”
“……”
“别在意这些细节,李教授,先帮我把这个装好吧。”
“嗯……好吧,喂,你是怎么把寻星仪卡在重锤上的。”
“哇,好漂亮,比我以前看到的多多了。”
“恩,这里的确是观星的好地方。”
邢露抱着望远镜在那里转来转去,看的李文有点想笑,他拍了拍邢露的肩膀,把望远镜调好一个角度给邢露看。
“哇,好漂亮的颜色,这是什么啊。”
“猎户座大星云,很著名的哟。”
“怎么有种炫耀的味道?”
“我都老成这样了,你和我说这个……”
“还是蛮年轻的,和现在实验室里的人比的话。”
“诶,算了,不和你这种小姑娘一般见识。”
“我才不是什么小姑娘呢,你见过哪个小姑娘能代表国家站在这座岛上吗?”
“其实这件事我一直很怀疑来着……”
“教授,您不能这样……”邢露摆出一副要哭的模样看着李文。
李文拽了拽耳鬓侧的头发,“好了,好了,贾克斯博士的这台天文望远镜是有拍照功能的,要是觉得好看可以拍下来。”
“拍照就算了,教授,我想看看‘裂谷’在望远镜里是什么样子的。”
“怎么突然说这个?嗯……你先让开。”李文摆弄了一会儿,透过望远镜,那红色的裂口依旧是那么可怖,妖冶。李文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竟然生出一种恶心的感觉。‘裂谷’……变小了?一个恐怖的想法逐渐浮上脑海……
“你再看一会儿就回去吧,我先回趟实验室。”
“我和你一块儿回去吧。”
“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的表情就跟见了鬼一样。”
“好吧……”
等白大褂们都醒来的时候,李文已经将算纸铺满了用来开会的桌子上,李文教授站在一块写满字的白板上,满脸严肃。邢露坐在李文教授的一边,趴在桌子上睡着,脸上还盖着几张写满数学符号的算纸。
白大褂们似乎都感觉事情有些不妙,都安静的坐在桌子旁,翻着桌子上散乱放着的算纸,过了一会儿,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见人都差不多来齐了,李文教授清了清嗓子:
“这些是最近几天打出来的纸带,这几天的波长并没有变短,而且仍然保持着增加的趋势。”李文教授顿了顿。
“晚上的时候我分析了一下视界面望远镜传来的数据,虽然很模糊,但在‘裂谷’的周围一定爆发了一次明显的光热现象,这次现象正好出现在已经看不见‘裂谷’上。”
“发生在‘裂谷’上……你的意思是说……”
“嗯,视界面望远镜观察到的那次光热现象和黑洞的喷流现象极其相似,”虽然在昨天晚上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不过现在李文教授将要说的话依旧使他声音发抖,“也就是说,‘裂谷’没有变小,只是‘裂谷’周围的光被吸收了。”
“也就是说,”刚刚还在睡觉的邢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正襟危坐,表情严肃的说:
“‘裂谷’已经开始黑洞化了。”
“还有喷流是什么意思?”邢露扭过头去,眨巴着眼睛,看向李文。
李文扶了扶额头,无奈的说到:“你咋这么会破坏气氛。”
领头的黑正装摸了摸下巴,说到:
“喷流啊,我记得好像是黑洞周围的气体流因为强磁场作用被抛射出去的现象。”
领头的黑正装抬头,发现整个实验室的人都在盯着自己,黑正装往后退了半步:
“你们……要干什么?”
“啊,不干什么,只是对你竟然了解这种东西表示一下惊讶。”
“我当年也是对这种东西研究颇深的。”
“哦,”一个白大褂眯起了眼,“那我问你,“为什么黑洞会产生磁场?”
“这……”
“那我再问你……”
“教授,我错了,真的。”
李文按了按眉心:“说真的,原本的悲壮气氛怎么给你们搞成喜剧风了?!”
李文正要睡下,实验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教授?”听这声音,是邢露。
不知为什么,李文教授一点也没感到惊讶。
“你等等。”李文教授走过去开门,侧身让邢露进来,再把门关好。教授可不敢让邢露自己开门,实验室桌上重要的东西还是有不少,门开的太大说不定会被吹飞,而且说来惭愧,李文也没有整理东西的习惯。
“你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李文拿出一个咖啡杯,加了一点咖啡,加了许多热牛奶和方糖。
邢露自觉的伸手过去,李文看了她一眼,举起杯子自己喝了起来。把伸着双手的邢露撂在那里。
看邢露一副受了欺负的模样李文稍微有一点开心的感觉。
“赶紧说,有什么事?”
“哦,”邢露显得稍微正经了一点,“刚才我见那个,那个……”
“你不会还没记住人名吧?”
“外国人的名字太长了嘛……就是那个荷兰高鼻梁教授。”
“荷兰高鼻梁……那是贾克斯教授,研究弦理论的,话说那天的望远镜就是他的……”
邢露尴尬的笑了两声,“外国人的名字都太长了嘛……”
“我现在越来越怀疑你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
“一定程度上我还是很厉害的,尤其是成绩和老爹方面。”
“……”
“算了,贾克斯教授怎么了。”
“我今天看到他感觉怪怪的,刚刚去敲了敲他实验室的门……”
“我就不问你为什么想着大半夜的去造访别人睡觉的地方了。”
邢露漂亮的脸上微微泛红,不过没有接李文的话,她继续说:“可是我敲了半天门都没反应。”
“那很有可能是他睡觉了吧,而且实验室的隔音也很好,睡在里屋的话基本就听不到什么声音了。”
“我感觉不像,而且不进去看看我实在睡不着,教授~~”、
“虽说你半夜进他人睡觉的地方不太好,我进去也不好,真的。”
“李教授,您就不怕荷兰高鼻梁教授出事吗?”邢露双手拽住李文教授的衣角。
“贾克斯教授……他能有什么事……”
“上午不是刚刚说了‘裂谷’黑洞化的事,那时候我就觉得他有点不正常了。”
“怎么个不正常法?”
“表情感觉怪怪的……一举一动都很不自然。”见李文教授还在犹豫,邢露接着说,“反正我也睡不着,你就陪我去看看吧。”
“那好吧,我也有点担心。”
李文教授心中的不安渐渐升起。
敲了一次门,没有动静。
敲了第二次门,依旧没有动静。
李文教授开始拍门,大喊着荷兰白大褂的名字。
依旧没有动静。
李文开始打荷兰白大褂的手机,同时更加用力的拍着荷兰白大褂实验室的房门。邢露站在那里显得手足无措。
李文的吵闹声招来了其他的白大褂。
“怎么回事?”美国白大褂睡眼惺忪的问道。
“贾克斯教授好像出事了,怎么叫他都不回应。”
“可能是装了什么隔声的设施了吧,本身实验室的隔音就不错,毕竟老年人比较重视睡眠。”
“谁有备用钥匙,备用钥匙在谁哪里?”
之前的那个骗子白大褂匆匆跑进他的个人实验室里,抓着一大串钥匙跑了出来,熟练的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实验室的门。
“钥匙怎么会在你这儿?在你手里感觉蛮危险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
几个白大褂一冲进去,就看见荷兰白大褂正安详的躺在床上,很明显睡着了,当然这一睡睡得不一般,旁边摆着一个空了的安定药瓶。
李文先是拍了拍荷兰白大褂的肩膀,然后抓住他的双肩剧烈摇晃起来。
美国白大褂扳开李文的手,有些粗鲁的把李文挡开,李文教授想说些什么,但,一看美国白大褂的眼睛,又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明明还是那个微微发胖的老人,还是那双眼白泛黄,不再清澈的眼睛,可现在里面却充斥着拯救的力量。
美国白大褂先用两根手指轻轻摸了摸荷兰白大褂的动脉,然后把整个手掌贴在他的脖子上。
“硫酸镁(催吐剂),可刹米(神经兴奋剂)之类的东西谁实验室里有?”美国白大褂洪亮的声音在实验室震响,“谁闲着,来把他翻过来,李文,别呆着,去外厅,把那群黑衣服叫过来。”
几个白大褂用尽力气,把荷兰白大褂翻过来。
美国白大褂有些像是发泄自己的怒气一样,把手指伸进荷兰白大褂的喉咙深处,最终还念念有词:“喝瓶安定竟然用了三杯水,你还真是熟悉安眠药的药性,你的学问都用在这种地方吗?”荷兰白大褂突然浑身抽搐起来,美国白大褂撤出手指,荷兰白大褂立刻大口大口呕吐起来。
李文教授和邢露还没跑到外厅,就见到领头的黑正装向这边走来,这时候叫他黑正装或许有些不合适,现在的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一步一步漫无目的的走着,好像是听到了前面李文和邢露的跑步声,黑正装抬起头来。
“李教授?邢露?你们怎么……正好……”、
“快去把他们叫醒,出事了!”邢露拉着领头的黑正装跑了起来,并没有体谅领头的黑正装脚下的拖鞋,不得不说,邢露跑得确实是快,李文很快就被落开。
“你们先过去吧,”李文的脚步一点一点的慢了下来,接下来的句很小声,“我先歇会儿……”李文停了下来,仰着头,两手支着腰,艰难的挪到路边坐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李文教授抬头,‘裂谷’正好在自己的头顶。
这次……还真是什么忙都没帮上啊……
这样死了其实也挺好……
我是说我自己。
“不管怎么说,命是保住了。“
“嗯嗯,已经没事了,急救的很及时。您老真是厉害。”岛上新来了一群白大褂,不过这群白大褂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
美国白大褂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剩下的交给我们就好了,您放心回去吧。”说完,消毒水味白大褂登上了直升机。直升机螺旋桨发出吵闹的声音,一阵大风随之扬起,李文教授和美国白大褂的衣服被吹得猎猎作响。来送行的只有李文和美国白大褂两个人,已经上了年纪的人当然经不起这一夜的操劳,现在都倒在床上动弹不得,那群黑正装们见荷兰白大褂没了生命危险,也都集体消失了,估计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其实李文和美国白大褂也已经相当累了,不过美国白大褂坚持要将直升机送走,李文教授则是因为自己昨天没有帮上什么忙,无论如何都要做点什么,这才坚持着站在这里。
直升机飞走了,送行的两个人也走了,走的时候,美国白大褂对李文说:
“其实你们俩挺像的。”
两人沉默的走进实验室,路上,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李文教授的个人实验室里两个人,李文坐在自己的桌前,邢露在一边摆弄着露出金属光芒的实验仪器。
两人就这样安静的相处了一会儿,李文教授没抬头,突然出声问道:
“我和贾克斯教授……像吗?”
“不像。”李文教授抬头看了眼邢露,他正把那个泛着金属光泽的实验仪器举过头顶,虽说是实验室里的仪器,不过说白了不过是一个造型独特的模型罢了。
“不过硬要说的话……你和荷兰高鼻梁都不怎么像科学家。”
“怎么说?”李文教授一边写一边问道,李文已经不再纠结邢露的称呼问题了。
“感觉吧,你俩都挺像文科生的。”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好吧,你说怎么个像法?”
“都说是感觉了。”邢露把那个模型放在架子上,坐着椅子滑到李文的桌前,用她那特有的充满天真的眼睛看着李文。
被邢露盯着,李文感到有一些尴尬,不过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用钢笔蘸了蘸旁边的玻璃瓶中的墨水。
“你就不打算继续问了?“
“不打算,已经没什么可问的了。”
“我们早上开会说了什么……你就不想知道吗?”
李文停笔,抬头,想了想,“你们早上说什么了?”
“嘻嘻,”邢露露出满意的表情,“才不告诉你,要等到……”
李文教授把桌上的几张纸叠好,站起身来,走向门口。
“喂喂喂,你怎么走了?”
李文把手中的纸晃了晃:“写完了。”
“你现在就要走了?”
“是啊。”李文走出去,反手将门锁上了,用钥匙锁上了。
“这几天我好像变幼稚了。”李文把钥匙环套在手指上,转了几圈。
没走多久,李文教授就遇到了领头的黑正装。
“诶,正好,帮我把这两封信寄了。”刚刚在实验室里写的就是这两封信,如果是在做什么学术性研究,李文教授就不会让邢露在一旁打扰了。
“我又不是送信的……”领头的黑正装弱弱的说。
“你不是管监控的吗?最后的信不是都得送到你手上?”
“您怎么知道现在还在监控的?”
“……说实话,你也挺实诚的。”
领头的黑正装有点尴尬,“只是上面的命令还没有撤下来。”
“没事,你只要把我的信寄出去就行。”
“好吧……李教授,有点事要告诉大家,一会儿还得麻烦您到大厅一趟。”
邢露说的那事吗……“知道了,一会儿就过去。”
“还有教授,您见邢露了没,找了她半天了,真不知道她躲到哪个角落偷懒去了。”
“呵呵,”李文笑了笑,“钥匙给你,一会儿还我。”
领头的黑正装明显没有搞懂,低头看着手里的钥匙,然后又看向李文教授。
李文教授没向黑正装解释,他转身离去,身后的白大褂像披风一样扬起,教授嘴角带着一份笑意,一份意气风发者特有的笑意。
大厅里,黑正装们端正的坐好,衣服笔挺,一尘不染。白大褂们坐在他们的对面,衣服同样笔挺,同样一尘不染,只是人都已显得苍老,就像之前一样,黑与白对峙,不过这一次黑与白相互间的看法都变得明显不同。
邢露也端正严肃的坐在黑正装中,每当李文的视线扫到她的脸上,她都会怒目呲牙,当李文的视线离开,她就又变回那个严肃认真的女黑正装。
“唔,简直就像一只炸毛的猫。”李文想到这里,嘴角又不自觉的扬起。
领头的黑正装站了起来,他的手里拿了一沓厚厚的白纸,他站起来并没有立刻说话,像是在斟酌言辞。
“各位教授,抱歉,这个时候把大家叫来,因为各位教授的努力,目前已经有二十五艘能支持宇宙航行的飞船投入生产,各位教授的知识使得飞船的建造技术得到了‘质’的提升。”
“官腔就免了吧,直接说事吧,都这么熟了。”一个白大褂说道。
领头的黑正装点了点头,显然他也早有此意,
“虽然现在已经决定要投入全部力量进行对‘裂谷’的探索,可是还是有人坚持保全人类的火种,也就是坚持派遣殖民舰,载上一部分人类和一些……人类的遗传因子,驶向‘裂谷’的反方向,试一试能不能逃脱‘裂谷’的引力。说实话,支持这么做的人还是蛮多的,而且不乏一些颇有实力的大人物,两派相互制衡,最后他们就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派出一到兩艘新造的宇宙飞船作为殖民舰,等于同时执行两种方案。不过这样难免显得懦弱,毕竟‘裂谷’的事情已经广为人知,这种时候,如果这么做的话一定引起全球范围的不满。上面的人也是很难做决定,于是就决定让各位教授决定这件事,毕竟没有各位的支持宇宙飞船也做不出来。当然,会像之前决定好的那样,各位的妻儿的名字会在登船的名单上。“
白大褂们思考了一会儿,”还真是给我们甩了一个烂摊子啊。“美国白大褂出声说道,”得,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美国白大褂问向领头的黑正装。
“这种事当然得您们自己做决定了……我可不敢担这责任。”
“切,平时看你挺厉害的,关键时候靠不住。“
领头的黑正装抽了抽嘴角,心说:“您都六十多了,一个劲的坑我干什么……”
美国白大褂摆了摆手,“本身也没指望你派上什么用场,不过,”老教授的眼神一下子犀利起来,“让我们决定这件事,不是说让我们得出一个共同的答复吧?”
领头的黑正装一下显得更严肃了:“没错,不是一个答案,而是每人一个答案。”
“诶,懂了,也就是说,只要我们当中只要有一个同意了,估计就回分出殖民舰了。”
“而且这艘殖民舰还会载上同意者的妻儿。”李文教授暗暗想到。
美国白大褂站起身来,对着白大褂们说,“大家都知道了吧,回去好好想想,昨天大家都挺累的,早点回去睡吧。”
“别别别,”领头的黑正装赶紧止住正欲起身的白大褂们,“还有一件事,还有一件事,再耽误大家几分钟时间。”
刚刚起身的白大褂们又坐回了椅子上。
领头的黑正装继续说:“还有一件事,探索‘裂谷’的飞船中一定要有专业的科学家,不然,就算接近了‘裂谷’也没法了解它的原理……所以,各位教授……其实作为一个晚辈不应该这么说,但还是恳求各位能站出来帮一帮我们……“话音刚落,黑正装们都站了起来,朝白大褂们深深的鞠了一躬。
白大褂们互相看看,有几个人笑了出来,
“这种事情,我们早就想好了,不用你们说我们也会去的。”
“是啊,要不也不会让那群飞船设计师把座位搞得那么软了。”
“……”
“你这种时候说这个干嘛?”
“你不是还要求美国那艘飞船上加上护颈吗?”
“老头子我颈椎不好你有意见?”
“好了,好了,没别的事了吧?散了,散了。”
李文教授站起身来,刚走了几步,邢露就蹿到了自己的面前,皱着小巧的鼻子,故作凶狠的眼神,呲着牙,一副要咬人的样子。
李文就当没看到她,自顾自的向前走,邢露见他没理自己,又窜到李文的面前:“为什么,为什么把我锁在实验室里?”
李文就当没听到,用手按住邢露的头,把邢露拨到一边,快走几步把前面领头的黑正装叫住,邢露还是不甘心,跟着凑了上来,领头的黑正装瞪了她一眼,邢露缩缩脖子,识趣的走开了。
李文教授见邢露走开,难以察觉的点了点头,接着他对黑正装说:“那两封信还在你那儿吧?给我一下。”
领头的黑正装从衣服的内兜里掏出刚刚的两封信,递给李文教授,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吗?“
“怎么了?还不是因为你,偏偏在我写完的时候说这种事。”
“这个……”黑正装尴尬的笑笑。
李文教授把两封信拿在手里,想了想,把其中的一封还给了领头的黑正装,
“这个帮我寄了,另一封等我写完再让你寄。”
“好的。”
待李文教授走远,领头的黑正装看着手里的信封。
这是李文教授寄给荷兰白大褂的信。
“说实话,咱们在这个岛上已经好久了。“一位白大褂抬头四十五度看天,语气忧伤的感叹道。
“终于能离开你们这帮糟老头了。”
“我看你今年又想诺奖陪跑了!”
“……”
今天,所有的白大褂都站在岛的海岸边,海岸边停靠着数艘轮船,今天,是白大褂们离别的时候。当然不仅仅是离别的时候,白大褂们要做出选择,自己的亲人,自己最爱的人的命运,可能就在自己手上。
现在一共有二十五艘宇宙飞船,就算全部投入“裂谷”,解决“裂谷”问题的几率仍旧渺茫,可是如果分出几艘,不,分出一艘,说不定妻子,孩子可以逃过“裂谷”可怕的引力,逃过一死的命运。
真是……难以抉择啊。
一位白大褂坐在船舱里,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很久之后,才缓缓的把白烟呼出来,他用拿烟的手抓起一根笔,在面前的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写下“拒绝”二字,白大褂又抽了口烟,这回白色的烟雾吐出的很流畅。
之前骗船长的那个白大褂现在也在船上,不过是在另一艘船上,他在船舱的桌子上放了放了一张纸,纸很新,没有一点折痕,骗子白大褂盯着那张纸,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
”唉。“骗子白大褂叹了口气,把头深深地低下,骗子白大褂毫无征兆的哭了起来,没有出声,眼泪一滴一滴的滴在地板上。“唉。”白大褂又叹了口气,用白大褂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在那张整齐的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还有,”我拒绝。“
美国白大褂已经到了家,他抱起自己的小儿子,用自己的络腮胡子去蹭小儿子那稚嫩的小脸,一家人其乐融融,深夜,美国白大褂缓缓地坐起,默默看着旁边熟睡的妻子,美国白大褂将妻子的头发缠绕在自己的手指上,缠绕,松开,缠绕,松开……美国白大褂轻轻下床,悄悄地摸到小儿子的房间,美国白大褂找来一把椅子,坐在小儿子的床头,轻轻的摸着小儿子的头。小儿子应该是没有睡的,美国白大褂看见小儿子紧绷着脸,脸上还不时抽搐一下,明显是在强忍着笑,美国白大褂裂开嘴无声的笑了,揉了揉小儿子的头,轻轻地从半掩的房门滑了出去。挺遗憾的,自己的女儿今晚不在,美国白大褂在自己女儿的空房间里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走进自己的书房。美国白大褂坐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再从岛上带回来的资料中翻找了一会儿,将一张整洁的纸放在书桌上,又安静的坐了一会儿,他用他那略显苍老,但强而有力的手写下,“我拒绝。”
荷兰白大褂现在正躺在洁白的病床上,他的家人一直陪伴着他,当然也有监视的意思,虽然现在的荷兰白大褂已经没有被人监视的需要了,毕竟到了这个年龄,遇到这种事儿,还是很难缓过来的。
今天和往常不太相同,寄来了两封信,一封来自李文,一封来自一个名字超长的机构,都是从那个岛上寄来的,那个让人纠结的岛屿。
荷兰白大褂先拆开李文的信,看着看着便笑出了声,把李文的信举到自己的小孙子面前,兴致勃勃的说:
‘‘你看你看,这个家伙多会噎人,你看‘感谢您让我看见自杀的下场’,什么‘适合当一个作家’,诶,他说我适合当一个作家,‘不过是闲着没事吞枪的那种……”
荷兰白大褂的小孙子见自己一直蔫蔫的爷爷一下成了这样……忍不住哭了出来,荷兰白大褂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一点失态,赶紧把小孙子放在床上,哄了起来,同时拆开另一封信,看了看,写上“拒绝”,放了回去,继续哄孙子。
李文教授坐在自己的实验室里,他的办公桌上摆着两份文件,李文教授除了盯着那两张纸外没有任何动作,他在思考,李文教授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坐了一上午,最后他叹了一口气,在其中的一份文件上写下“拒绝”两字,把另一份文件原封不动的放进信封,提起包,离开了实验室。
这封信好久之后才寄到,寄到李文妻子的手中,之前信封里面还有一封李文的亲笔信,现在里面就只有一封离婚协议书了,李文妻子的名字孤零零的挂在上面。
过了好久,其实也没有多久,包括李文在内的白大褂们被各大媒体推上了风口浪尖,对他们的评价也是五花八门,什么“救世的勇者”,“妄图补天的人们”,“爱党爱国爱民的优秀科学工作者”,白大褂们到是不怎么在意这些事情,媒体的评论倒是对白大褂的亲人们影响更大些。像是李文教授妻子在当时成了人人皆知的大人物,英雄的妻子。
“你知道吗?”领头的黑正装对邢露说,“那伙白大褂真的很令人敬佩,他们竟然所有人都拒绝了。”
邢露看着面前的一沓纸,很罕见的什么都没说。
今天,李文教授吸引了世界上所有人的目光。
“探索‘裂谷’的计划很有可能是徒劳的,‘裂谷’距离我们很远,单凭我们现在的科技技术永远无法抵达,但我们别无选择,不正常的海洋现象,频发的大型海啸都在预示着这场灾难的可怕,这是一场属于宇宙的灾害,我们很不幸成为了受害者。”
“我们不是没有希望,‘裂谷’具有可怕的引力,我们的飞行器会因为它的引力变得越来越快,快到我们无法理解,甚至有可能接近光速,会从熟悉的三维空间升维到我们无法理解的高维,我们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更快的到达‘裂谷’。”
“顺利到达‘裂谷’后,并不意味灾难的终结,‘裂谷’附近毫无疑问会是一个我们难以了解的世界,我们可能举步维艰,也有可能轻而易举的解决一切,中国有一个背水一战的典故,我们正是这样,现在地球上的每一个人都是无路可退的战士!”
这天,包括李文在内二十五名能承受宇宙航行的白大褂奔赴世界各个发射中心,和世界上最顶尖的宇航员踏上前往‘裂谷’的征程。
李文坐在宇宙飞船的座位上,紧盯着前方,飞船还没起飞,李文教授身上就已经冒了一层虚汗,一段时间的锻炼并没有使李文成为一个合格的宇航员,靠着世界全部科研人员的投入,才使二十五名已不再年轻的白大褂有升上宇宙的可能,这是一艘集结了全世界智慧的宇宙飞船,可这仍不能平息李文心中的不安。
“我们能到达‘裂谷’吗?飞船能不能经受‘裂谷’的引力?那恐怖的引力会不会将飞船撕毁?我……我能活着到达‘裂谷’吗?我会不会经受不住这么大的加速度……”
李文心口越发憋闷,但却不敢轻易挪动身体,不敢弯腰,自己的眼中有什么东西将要涌出……
“好痛苦…………”李文死死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李文教授?”
熟悉的声音,真是亲切啊。
李文睁开了眼睛,邢露,带着和自己一样的头盔,身着和自己一样的衣服,坐在自己的身旁。
“你怎么上来了?真是胡闹。”压抑着心中的感激,李文板着脸说到。
“这种事情,错过了就没机会了。”
“胡闹,下去。”
“不是胡闹。”邢露紧盯着李文的眼睛,严肃的说到。这双眼睛和第一次见面一样,仍是那么天真,仍然能看出执着。不过,李文教授能感觉的到,和之前相比,她的眼中多了些别的东西。
李文教授闭上眼睛。
钢铁的巨臂缓缓打开,极度的高温,耀眼的光芒,雾气瞬间升腾,一股巨大的加速度让李文了解到飞船已经起飞了。待飞船的速度渐渐变得平稳,李文睁开眼,扭头看向旁边的邢露,她正透过舷窗向外看去,李文顺着她的目光向外看去,一个蓝白相间的星球渐渐飘远,在漆黑的映衬下慢慢变小,人类生存的痕迹一点一点被距离抹去,最后只剩下蓝白交错的颜色。
虽然知道与地球相比,渺小的是自己,但是从这个角度来看,地球也是微不足道。
“那天为什么把我锁进实验室?”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个……”
邢露用手推了下头盔,李文想她其实可能是要用手遮下嘴,隔着头盔,邢露冲李文教授露出一个微笑,那笑容很迷人,
“我有点想哭。”
“我也是。”
女娲三号,荷马的歌声,阿尔忒弥斯的眼泪等二十五艘宇宙飞船在几天之内陆续升空,载着核原料,多种植物,大量枪械,宇宙用实验器材,多种书籍等等等等,为解决人类生存的问题,飞向‘裂谷’。
飞行器飞向太空的时候,送行的呼声响彻了世界,呼声之大好像可以响彻银河。
飞船飞了很久,或许也没有飞太久,无尽的漆黑透过舷窗深深的烙印在飞船中每一个人的心里。船上的人只知道,现在,地球已经仅仅是一个方向了。
“你们都看到了吗?”二十五艘飞船之间的通讯器久违的穿出声音。
李文教授很熟悉这个声音,这是在岛上和自己共事已久的白大褂的声音。
船长接过话筒,:“这里是……”
没等船长说完,飞船就覆盖上了一层荧绿色的光芒,星星点点的荧光飘荡在船舱之中,宛如神迹。
“我想……我看到了……”
“这简直是神迹!我们的飞船进入了一个绝佳的状态。”话筒那边传来白大褂兴奋的声音。
“不,这不是神迹。”已经好久没说话的邢露突然说到。
邢露的目光紧盯着舷窗外,船上的人都顺着邢露的目光向外看去,一艘小小的飞船静静的悬在那里,那小小的飞船上也罩着一层荧绿色的光芒,飞船里的人一下子都凑到舷窗旁,高呼着赞美真主,赞美上帝的话语。
李文教授盯着泛着绿色荧光的操作台,用食指轻轻刮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电子润滑剂……”
李文教授猛地回头,看见飞船里的人全都凑到那小小的舷窗旁,李文教授无奈的笑笑,然后大声喊到,
“行了,别看了,有没有人能确定我们有没有进入‘裂谷’的引力范围。”
一个不起眼的大个子回答说:
“应该已经进入了,在绿色荧光出现之前,飞船出现了不太明显的加速现象。”
“或许时间还够……”李文教授依旧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记录,广播。”
“广播?要向哪里广播?”
“二十五艘飞船,和……地球。”
希望这条消息可以挣脱引力,“我们在探索‘裂谷’的过程中受到来自未知文明的帮助,很明显他们也是为解决‘裂谷’而来,人类在宇宙中并不孤独,可以预见将会有越来越多的强大文明加入我们,‘裂谷’将会成为历史。”
李文教授放下话筒,对着飞船里说,“这里有没有笔和纸。”
“有的。”不起眼的大个子给他递来一沓纸和一支宇宙用圆珠笔,李文教授正要动笔的时候,广播响了,是白大褂,
“怎样?要不要比一比谁能更快搞清这个“电子润滑剂”是什么东西?”
“正有此意。”李文教授的笔在纸上略过,留下无数复杂的算式。
庭院中的草坪修剪的很整齐,草长得很高,显得草坪很厚,草生的很绿,显得草坪很厚,这样的草坪最适合有小孩子的家庭,事实也正是如此,有一个小孩子正在草坪上玩耍。
小孩子托着一个黑色的球在草丛中跑来跑去,那黑色的圆球显得很不一般,分明是一个完全漆黑的球体,仔细看像球体,里面仿佛有光在流动,一片漆黑中可以看到流动的光。
小孩子托着球绕到房子的后面,等他从房子后面走出来时,刚刚的兴高采烈已经消失不见,沮丧和不安写在脸上,小孩子把球托的高高的,托到正在屋檐看报的父亲眼前。父亲把球举到眼前看了看,问道:“这个球,怎么裂了?”小孩子没有回答,只是一脸幽怨的,父亲笑了笑,温柔地揉了揉孩子的小脑袋,一脸慈爱的说,“就像我教你的那样就好了。”
小孩子似乎很喜欢像这样被摸头,喉咙里发出一阵舒服的咕噜声,小孩子把他稚嫩的小手放在那个漆黑的圆球上,轻轻的捏了捏,又轻轻的按了按,裂缝消失,漆黑的圆球又变成了完美的模样。
小孩子再次把圆球托起来,再次举到父亲的眼前,一脸炫耀的模样,慈爱的父亲笑了笑,在心里暗暗想到,“这裂缝十有八九是这小子自己搞出来的,小孩子都是这样,费尽心机的去找一些可以用来炫耀的东西。”
慈爱的父亲当然不能把他心中所想表现出来,毕竟他是一名慈爱的父亲。
慈爱的父亲揉了揉孩子的头,站起身来,他对孩子说:”我们该出去了。“
孩子应了一声,自觉地把那漆黑的圆球放在草坪一边的架子上,钻进屋里,换了身新衣服,跟在父亲的身后,走出了院子。
漆黑的圆球被孤独的留在草坪的架子上,纯粹的漆黑中有光芒流动,离开了小孩子稚嫩的小手,黑球显得深沉,睿智。一阵清风吹过,带走了球下的一层灰尘。
那漆黑的圆球却纹丝不动。
李文等人离开地球一个多月 ,差几天就满两个月的时候,’裂谷‘消失,李文等人成为真正意义上,全人类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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