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蚂蚱、蛐蛐儿、蝈蝈儿的和鸣构成了整个夏天的背景音乐,空气中永远弥漫着潮湿的气息,衣架上是一块永远干不透的毛巾,晾洗的衣服在太阳下暴晒几日也依旧发出腻人的潮气。门外的槐树下,骑着板车的大汉扇着扇子叫卖,偶尔和在大槐树下乘凉的老人闲聊两句,围在树下给对弈杀棋的老汉瞎支招。卖“黑蹦筋”的大爷开一个西瓜切成小块,在四尺来长的案板上码成一排,有人来吃,他们一定会补上一句“不甜不要钱”。流动的冰棍摊成了最惹人的商铺,即使是最不爱吃零食的先生也会忍不住去买一根奶油冰棒。大孩子一手拉着小孩子,一手拿着刚要来的一毛钱往冰棍摊跑,兴高采烈的要一根双棒,有时可能还会为了谁掰到较大的一半吵两句嘴,但谁也不会记仇,没一会儿又一块去草丛里抓蛐蛐儿去了。路旁的树上挂着些只在夜里才会睡醒的家猫和野猫,偶尔在下午睡醒,美美的伸一个让人羡慕嫉妒的懒腰,再打一个哈欠,又趴在树杈上睡着了。每天四五点收废品的吆喝声一停,街上的人便逐渐稀少,到了八点人们几乎便都回到家了。但街上就算一个人都没有,也不会给人恐怖和压抑的感觉,不像国外,北京的街道永远给人暖融融的温馨与亲切的归属感。厨房是老人们的圣地,蒸馒头包子的蒸笼氤氲出一大团一大团的水汽,从厨房缓缓溢出,不知要是爬上房顶能不能看到万家炊烟。儿子辈儿孙子辈儿刚回来等着吃饭的,便站在厨房门口一边闲聊着家常一边给打着下手。晚饭摆上桌,一家人会围在桌旁等着老家儿先动筷子,小孩不让上桌,只能在小桌吃饭。大家睡得早,熄灯的早。躺在闷热的蚊帐里,身下是早在睡前用凉水擦过的凉席,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季鸟的鸣声,手上缓缓扇着脸盆大小的蒲扇。有时实在热得难受,爬起来在炕头坐一会儿,在窗口吹吹风。天空上看不到几颗星星,只有清朗无云的夜空和温润如水的月色,让人燥热的心逐渐平复,逐渐起了睡意。有时是连着几日的雨,家里门窗大敞,过堂风一吹,全家老少都凉爽无比,扔下蒲扇沾枕头便睡。月光如春潮般涌下。护城河的水面碧波粼粼,光影交错,水面上满是细碎而精致的花纹。胡同深处传来鸽哨与空竹的响声。荧光树的树叶发出幽幽的绿光,如披了层雪,如深海的珊瑚。虽说是胡同,可一砖一瓦都是新的。家家户户是一水儿的大红门,上面是今年春节贴上的对子。门口的石阶前,是一对守门的石狮子。同样是仿品,却比上个世纪的仿品好不知多少倍。上个世纪新建的胡同门口也是放石狮子的,可是一个个呆板无神,而现在门口的这些石狮子一个个透着一股灵气。白冰放空着自己,在胡同里溜达着。他爱胡同。纵使胡同不再是原来的胡同了,但人心真诚没有变,亲戚邻里没有变。这种家的归属感没有变。胡同拐角处的荧柳下,一个身着红色汉服的女人正在和远方的人聊天。那红衣虽然廉价,穿在她身上倒也干净利落。一种熟悉的感觉。是什么呢?白冰摇摇头,走进胡同深处,渐渐隐没入黑暗中。晚风掺杂着逐渐熄灭的空竹声,在荧柳下逝去。 “果然是你。”陈楚燕咬牙启齿地瞪着面前的矮墙。“谁让你没删掉我呢。”矮墙里传来一阵嗤笑,“我入侵到你们内网时把电网程序给破坏了。不好意思啊,让您背锅了。不过放心,我也让他们尝到苦头啦。”“你还干什么了?”陈楚燕绝望地吼道,但整个牢房没有一个人听到。“没什么啦,不过是些你一直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