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群星间穿梭，探索着未知的黑暗，可我们探寻得越多，未知就越多，我们恐惧未知，所以探索未知，我们越探索，我们越无畏。 ——拉·弥什伊尔·维里斯诺夫

“探索者”正在死寂的宇宙中飘荡，寻找着下一个目标点。现在是新历1872年，人类踏出宇宙的第一千八百七十二年，我们仍旧在不断地寻找着生命的痕迹，寻找着我们的兄弟。

“头儿，下一站是B-α，星区的最边缘，距离我们的位置有176.5个天文单位。”杰森点上一根雪茄“现在启动迁跃引擎吗？”

“嗯。”驾驶舱后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没问题！”杰森轻车熟路地操作着。

“迁跃引擎正在预热，校正空间干扰系统，迁跃即将开始，请各船员做好准备——迁跃开始。”

“探索者”开始了迁跃。

……

35分钟后，克索里达星区，B-α恒星系边缘轨道。

空间开始出现小片涟漪，金黄的尖角首先露出，接着是瘦长的流线型舰首，稍鼓的舰身，最后闪着幽蓝色光芒的舰尾也脱离了空间涟漪，“探索者”周围的空间再次陷入死一样的平静。

B-α恒星系并不算大，有三颗行星环绕着恒星B-α，B-α3是距离恒星最远的一颗行星，位于16天文单位轨道的小行星带旁，受到的热量辐射有限，其构造成分以岩石与冰为主，气温最低可达零下二百四十度。

“采集物质样板，然后去别处碰碰运气。”山姆敲了敲驾驶舱，道。

“是，头儿。”杰森回应道。

“探索者”开始加速，驶向那颗冰蓝色的星球。

十五分钟后，“探索者”抵达B-α3大气层，悬停在这颗行星的赤道上空。

“派遣作业机器人。”山姆道。

“正在派遣作业机器人。。”

“头儿，看，冰风暴。”杰森出了驾驶舱，打开投影，显出下面的景象。

“探索者”主机检测到下方的风暴足有23级，狂风过境之时，巨型冰川仿佛遭到重击玻璃制品般瞬间分崩离析，化作万千碎片，随着那大风前进，撞击在地面凸起的岩石上，或散作更多碎片，或击碎岩石，携着那岩石碎片继续前行。

方才空投下的作业机器人也早就成了风暴中万千碎片的一部分。

“真是壮观。”山姆赞叹一句“我们的任务又要耽搁了。”

风暴持续了整整三十七个小时，B-α3迎来了新一天的日出。在这里风暴并不是罕有的灾难，而是一种常态，不同的只是风力大小。现在这日出的一两个小时反倒是这颗星球一昼夜四十三小时中罕有的宁静时刻。

“主机估计有一段平静时间可供机器人逗留。头儿，抓紧时间开工。”杰森又点上一根雪茄，吐出几口烟圈。

“已经投放。”山姆摁下控制按钮。

“工蜂”作业机器人从高空轨道降落，顺利抵达地面，一只机械臂上的钻头发出嗡嗡的声响，开始击碎地表的岩石，随后用另一只机械臂捡起碎块，放入背部的收纳箱，由内置计算机进行初步检测，初步检测的结果会即时同步到“探索者”的主机数据库中，以便于进一步分析。

很快“工蜂”们发现了一片裸露的矿脉，在第一只“工蜂”发出共享位置之后，更多的“工蜂”们启动了短途飞行装置的推进器。

钻头开始接触矿石，迸出无数火星，硬质合金钻头竟然一时之间无法将其破坏，“工蜂”们的头部开始变形，伸出一根细管，随后细管尖端射出10mm高能激光束，迅速将岩块切割，紧接着那些被切割好的矿块就被“工蜂”回收。

“警告，检测到新一轮风暴预计在二十分钟后出现。”

“头儿，我们现在下去回收机器人。”杰森带上了头盔“要准备突破大气了。”

“嗯。”

“探索者”的尾部推进器开始工作，舰身上的护盾发生器展开了一片足够大的护盾立场，以防止舰体在穿越大气层的过程中受到损伤。

“工蜂”们采集完毕，正向“探索者”的预定降落点集结，“探索者”在空中打开了底部格纳库的舱门，“工蜂”的飞行装置推进器开启最大功率，将它们送上半空，冲进“探索者”格纳库的底门。

“搞定，走。”山姆操作控制台关闭了格纳库，朝前面说道。

“好的，头儿。”杰森回应道，“探索者”猛地抬升，再次进入了星球大气层外的高空轨道上。

“警报！侦测到大量小型星体正在接近！侦测到大量小型星体正在接近！请注意躲避！”

Bα3的运行轨道附近有着一大片小行星带，现在它们中的一部分碎块受B-α3的引力影响，冲了过来。

“探索者”刚好夹在了中间。

“该死的小行星！”杰森骂了一声，喊道“头儿，开护盾！释放无人机！让喀历拉醒醒，准备好防御！”

“炮台已部署，专心开船吧，小子。”通讯器里传来老人的声音。

“探索者”底部格纳库旁的武器系统控制室里，退役的联邦海军上尉又开了一箱啤酒，显示器上投影出“探索者”周围的全息影像，同时在那一旁浮现出了“火控限制已解除”的字样。

“探索者”的格纳库再次打开，飞出数队“飞蝗”无人机，虽然这些无人机甚至还不如扫地机器人大，但却有着强大的火力。

无人机环绕着“探索者”，组成了第一道火力线。除了无人机外，“探索者”的防御炮台也纷纷从装甲下探出炮口。

小行星群出现在了视野之中，“探索者”内部开始响起警报。

“侦测到大量小型星体接近！请及时拦截躲避！侦测到大量小型星体接近！请及时拦截躲避！”

虽然局势十万火急，但主机AI的声音仍是毫无波澜。

“飞蝗”们动了，炮口迸出火光，精准地命中了无数正在高速接近的小块陨石，将其彻底击碎，化作一团宇宙尘埃，但有些块头大的却在遭受打击后分成了更多的细小碎块飞来，越过了“飞蝗”的防线。

这些碎块中的绝大部分被自动防御炮台的“飓风”高速火炮和“尖刺”飞弹成功拦截，只有零星的漏网之鱼擦在护盾上，根本无法对“探索者”造成实质性的损伤。

“警报！有大块星体正在靠近！”

一块足有“探索者”一半大小的星体碎片冲破了“飞蝗”的防线。

“杰森！快躲开！”山姆吼道。

“它太快了！”杰森的额头冒出一丝冷汗“不可能完全躲开！”

一道光柱将那大块陨石一分为二，通讯器里传来老人的声音“从中间穿过去！小子！”

“主炮就绪，发射完成，正在进行下一次充能。”

AI提示音姗姗来迟。

“探索者” 瞬间加速，穿过陨石。

“飞蝗”已经损伤过半，受损的无人机被收入格纳库修复，余下的迅速组成编队护航，“探索者”一头扎入陨石群。

然而雷达扫描到了一颗完整的小行星，陨石群如同一支舰队，而那颗小行星就是一艘空天母舰。

“赶紧开启迁跃！避开它！”山姆喊道“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不行啊！这里的引力太过紊乱，现在开启迁跃的话整艘船都会被撕成碎片！我正在全力突围！”杰森甚至来不及擦汗“喀历拉！把火力集中在那颗小行星旁，我会靠近那里，找机会迁跃出去！”

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在了“探索者”正前方，几乎在瞬间摧毁了大半拦路的陨石。

与此同时，“探索者”也受到了无数次猛烈的撞击——原本用于拦截周边陨石的火力全部用来开路，乱窜的陨石群便接连不断地轰击在“探索者”的护盾上。

护盾立场很快超载宕机，陨石开始直接冲击“探索者”的舰体装甲。

陨石群的撞击使得“探索者”突然往左横飞出一段距离，右弦的装甲开始有了破损。

杰森暗骂一声，“探索者”猛地掉头，回到正轨，朝着那颗小行星加速飞行。

“警报！装甲受损！完整程度76.4％。”

“右弦推进器受损严重！已熄火。”

“警报！装甲受损严重！完整程度47.2％。”

“探索者”的外部装甲已经变得坑坑洼洼，能看到不少地方都在迸出一道道电弧或电火花，随着舰体装甲的完整度越来越低，AI主机检测到的引力波段也愈加缓和，终于，杰森开启了迁跃。

“迁跃启动！系统检测到危险隐患，正在关闭迁跃引擎——安全系统已关闭，迁跃开始！”

一道剧烈的波动出现在小行星上空，“探索者”成功逃逸了。

……

13分钟后，B-α1行星。

三十多米长的“探索者”号成功迫降在这颗以“8”字型轨道围绕恒星B-α与巨行星B-α2公转的类地行星的南半球。

“该死。”杰森擦去嘴角的血，拉下头盔面罩，打开了驾驶舱舱门。

“喀历拉死了。”通讯器里传来了山姆的声音。

杰森拆开了格纳库的舱门，和山姆一同将老人的尸体拖出。

老上尉没能熬过紧急迁跃最后的那一阵冲击，他身旁的酒瓶炸了，玻璃碎片从他的眼睛进入大脑，他的脸烂得几乎不成人样。

残存的“工蜂”作业机器人从格纳库中走出，开始维修“探索者”受损的舰体。

两人用了半个小时将老上尉埋葬，并为他立起一块碑。

“人类新历第1872纪年4月27日，退役联邦海军上尉，‘探索者’号成员，联邦考察队成员喀历拉长眠于此，他为人类做出的贡献将被永久铭记。”

“安息吧。”山姆在胸前画着十字“愿你的魂灵在天堂得到安宁。”

这里没有牧师，便由信教的山姆代为祷告。

这里有水，有大气，也有着适宜的温度，或许会是一颗生命星球。

杰森有了意外的发现，格纳库里竟然还残存着十几架可以起飞的无人机。

“探索者”损坏严重，需要维修一段时间。

“看来，我们要在这儿待上几天了。”杰森启动了那些无人机，现在它们四散开来，为两人探明附近的情况。

“天啊，一个……惊天大发现！”监视器前的杰森惊叫道“这里有城市！”

一架无人机传来的画面中出现了一片有着明显异星风格的建筑群，但奇怪的是，所有无人机的监控画面上都没有任何一只生物出现。

“我想我们得去看看。”山姆说道“或许这是一个死文明。”

“死掉的文明”就是已经完全灭亡的文明，时至今日，在人类已探明的数千万亿颗星球上，已经发现了不少外星文明的遗迹，人类科技也因此实现了一次又一次地爆炸式突破，可这些文明却无一幸存，其星球上的生命痕迹也被抹去。

似乎，文明已死，生命已死。

这种诡异的现象自然引起了人们的恐惧，但人们始终相信，自己绝不会是宇宙中唯一幸存的生命，他们一直都在寻找着其他仍旧存活的生命，寻找着所谓的“兄弟”。

那外星城市于无人机来说并不算远，但若是想要走陆路，却得翻过一座山。

“叫无人机回来，我们飞过去。”山姆道。

八架“飞蝗”返航，余下的留守在那座城市进行侦查，杰森抽调出两台“工蜂”，花了半天时间拼接出了两台模样怪异的飞行器——由四架无人机拖着的加装了推进器的钢板。

“出发。”杰森爬上钢板，将双腿固定，山姆也在另一块钢板上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起飞。”杰森道。

两块由无人机架在空中的钢板打着旋儿起飞了。

……

9分钟后，两人从钢板上摔下，躺在地上。

12分钟后，杰森首先爬了起来，期间还摔倒了一次。随后山姆也跟着爬了起来。

“这东西真不是人坐的……”山姆隔着头盔拍打着仍旧有些反应迟钝的脑袋，感叹道“杰森，你真是个天才。”

“唉，要是把那些罪犯绑到这玩意儿上飞一圈。”杰森道“我保证他绝对管用。”

“走吧，进去看看。”山姆抽出身后的步枪，放在胸前。

……

三小时后，“外星城市”。

“好像真的是个‘死文明’，而且是死透了的那种。”杰森走进了一栋类似于市中心政府之类的建筑。

在他踏入建筑大门的一瞬间，原本稍暗的大厅亮起了灯。

杰森下意识地举起了枪。

然而在他面前除了一块正在发光的大屏幕之外，什么都没有。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外星生物的脸，上面生有鳞片，两腮朝内侧凹陷很深，头带水晶头饰，分不出男女。

那屏幕里的外星生物说着两人无法理解的外星语言，一旁还浮现出一副星图，这里被画上了一个醒目的红叉。

外星人似乎很激动，将一句话重复了数遍。

“它说的什么？”杰森纳闷。

话音刚落，大屏幕突然闪了一下，紧接着那外星生物竟说出了人类语:“这里是边界，不要前行！”它的语气仍旧急促，似乎是在恐惧着什么。

紧接着，屏幕一黑，灯光再次熄灭，一切重归死寂。

“这……”两人愣住了，他们感到了一股不可名状的意识进入了他们的大脑，他们似乎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快回去！把这个消息传达给联邦！”山姆喊道“快！”

两人很快再次回到了“探索者”旁。

他们打开了通讯发射装置，写下了这样一句话:

“这里是边界，不要前行！”

“飞船还有多久才能修好？”山姆问道。

“两天。”杰森回答道“迁跃引擎报废，推进器只剩下三组，我们回不去了。”

“好。”山姆不说话了。

两人在“探索者”旁度过了孤独的两天，期间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

“飞船可以起飞了。”杰森打破了这持续了两天的宁静。

“嗯。”山姆回到了“探索者”中。

杰森打开驾驶舱门，进入，关上舱门，启动推进器引擎，“探索者”再一次升空了。

他们朝着“边界”外飞去，飞向那片吞没了星光的黑暗。

“那会是什么？”杰森问道。

“不知道。”山姆回答。

“探索者”朝着“边界”之外的群星驶去……

……

克索里达星区，A-a1首府行星，联邦星港指挥塔台。

“这里是联邦塔台，呼叫‘探索者’，重复，这里是联邦塔台，呼叫‘探索者’……”年轻的地勤人员放下传呼器“确认‘探索者’已失联，长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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