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俩是被外面的吼叫声给吵醒的。我猛地坐起来,此时,丽歌还在熟睡中。我低声喊醒她。正好,有人的惨叫声好像在门外不远处传来。我和丽歌面面相觑,僵硬了几秒钟。“不好!”她赤身裸体的跳下床,我惊讶的盯着她的身体,有种什么事都已无法再让我牵肠挂肚的感觉。“快走!”她扔给我衣服,自己也慌乱地穿上。“怎么啦?”“塔贝人来啦!”忽然,她惊恐地盯着我,“是你……”“不,不是!我什么也不知道!真的!你要相信我!”我焦急地向她解释。她似乎不为所动。“我没有!我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她的迷茫让我觉得不可思议。但好像她相信了我,只是没再说什么。外面已是会灰蒙蒙的一片,地上的植物形成了漆黑的混沌。我们迅速穿好衣服后,酒吧嘈杂的声音尖锐的响起。丽歌拉着我穿过客厅,来到了一间书房。我们费力的挪动了一个书架,后面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大洞。“从这里出去,会走进制衣厂。然后,你从制衣的后门走。这时,塔贝人应该已经下班了。”“你不要跟我一起走?”“不!应该只是例行检查!别担心…..”她粗鲁地推我进那个密道。我稍稍气愤地探了进去,然后和她一起努力关上书架。但在她对我说“再见”时,我狠狠的吻了她。她很勉强的笑笑,关上了书架。密道里随即一片墨黑。我扶着墙,用脚尖探索着往前走。在走了一会儿后,我听到有撕裂般的叫声颤悠悠的穿过阻隔透进来。我停下脚步,憋着气去听是谁的声音。但声音没再响起,我猜测也许是哪个酒吧的女人对警察不满,发出的怒吼。我继续往前,但一直无法摆脱刚才那一声吼叫给我带来的惊惧。我满头大汗的思索着,一下子撞到了铁门上。我揉着额头,警惕地听着铁门发出“嗡嗡”声后,外面的声响。外面什么声音也没有!我小心翼翼地打开门,一道光射出来。我一阵痉挛,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我再次醒来时,惊讶的发现正置身一个白色的小房间。我被绑在一个椅子上,全身酸痛不已,头脑混沉以为是在梦中。这时,一个穿着“国安局”制服的塔贝人走了进来。“知道为什么在这吗?”“不知道!但你们知道是吧!”“知道你不会说!哼!你会说的!”他阴郁的从齿缝里吐出这句话,转身要走。“嘿!你们到底要我干什么?”我一想到以前听说关于塔贝人对人类的虐待行为,就不寒而栗。“干什么?”他装作莫名其妙的样子,“你干了什么你会不知道!”“我只是去一下酒吧!那酒吧是你们专门为我们开设的,为什么不能去?”“哼!要是那样谁会抓你!”他说完走了出去。我定定神,好好思考了一番接下来的说辞。但我无法集中思绪。我担心丽歌,她狂野的情欲让我眷恋不已,我生怕她已被杀害了。我越是深入地想象这个可能性,越是焦躁气愤。我甚至都天真的以为,他们会让我再看她一眼,然后杀害我。时间再缓慢的流淌,周围一片安静。我竭力回忆,在我进入地道时,外面有什么声音。渐渐地真实和虚幻在我脑中交替出现,小屋微弱的灯光、神秘的家具、亚桑的愤怒和焦虑、丽歌锐利却紧张的笑声,还有她略显沧桑的脸蛋等等一切,汇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冲击着我的胸膛。我变得紧张不安,全身颤抖想要呕吐。“来人!”我冲着墙壁大喊。没有人回答,没有人出现。“他妈的来人!”他们是想折磨我,是想让我精神崩溃。为了不使他们得逞,我长舒一口气,给自己鼓励。紧接着,我一点点的回忆。先是从孩童时期,再到培训中心,最后是我平淡无奇的就业时期。从这些回忆中我得出,原来我以前只是在不停的逃避心中的声音。不知不觉中,我满意的睡着了。也不知道,我睡了有多久。醒来时,脖子酸痛的更加厉害,连牙齿都木了。饥饿随即侵袭过来,我试着挣扎冲他们表示我是无辜的。我对着一面墙诉说,她就是个婊子;我根本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又或者她为什么让我从密道里逃跑?我不厌其烦地对着空洞的房间呐喊,希望哪怕有一点表示都行。只要有人来就行,我就心满意足了。但始终没人过来,没人问我,没人揍我。我灰心失望决定咬舌自杀,可求生的本能不允许我这样做。我放弃了。这无边无际的空虚,摧残我的意志。饥肠辘辘的感觉让我万念俱灰,可求死不能的无助…….到底是多长时间过去了?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时间漫长到了足以杀死任何希望。我陷入了矛盾之中:想要供出丽歌,想要告诉他们我知道的一切。这种念头,迅速地占据了我整个脑海。我不再祈求提坦博士会来救我,我需要自保。我愚蠢地冲他们喊叫,告诉他们我愿意告诉他们一切,可我明白,当他们真的出现时,我会嘲笑他们,会激怒他们让他们来结束我的生命:毕竟,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出卖丽歌他们。不是因为我爱她,想保住她的生命;而是因为,过去没有的为人类的疾苦所产生的愤怒,现在有了,并且如此强烈。我长时间的冲他们大喊。可……我失败了。还是一点动静没有。还是一点声音没有。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门把手,但希望一点点被磨钝了。我狂呼乱叫,把所有能想到的污言秽语全都用在他们身上。……可我转念一想,也许跟本就没有什么“国安局”了。人类胜利了,所有的塔贝人都被驱逐出城了。我怎么办?是否有人记得起我?有没有在找我?有没有人在想着要找我?我一次次地对着空虚发问,一次次的破灭希望。终于,我被打垮了。我出现了幻觉,领养我的叔叔出现了。他佝偻着背对我痛哭,说塔贝人折磨他,不把他当人看。他们侮辱他,他的逆来顺受成了他死亡的催命符。我安慰他,让他冷静,信誓旦旦地告诉他说,人类即将胜利!人类将要利用塔贝人造出飞船重返地球……与此同时,培训时期的塔贝人老师出现了,他拿着惩罚我们的电鞭得意洋洋地说,你别骗他了。你们是不可能成功的。你们只会世世代代的为塔贝人服务,你们生来是奴隶,世世代代是奴隶。我反驳他,让叔叔不要相信他。可塔贝人老师,开始拿鞭子抽我。他每抽一下,就狞笑一下。我倒在他的脚边,气若游丝,但还是非常得意的看着他。不一会儿,他渐渐向黑暗中飘去,完全消失了。我大喊着,胜利了!胜利了!可我的喜悦没维持多久,塔贝人的军官出现了,他端着用地球的面粉做出的面包让我充饥。那些面包花花绿绿的,味道各不相同。我大口朵颐着,这时,他又端来一杯地球上的威士忌。我一饮而尽,都来不及享受那香醇的酒味划过喉咙是的刺激。“说吧!说吧!说了你就可以继续……”他突然严厉的说。“滚开!马上滚开…..”我扔掉盘子,吐出嘴里的面包,不住的大喊着.....我昏了过去,直到感到身上一阵抽搐才缓缓抬起眼皮。有两个塔贝人在为我松绑,先前那个军官正站在旁边注视着我。“你们……你们杀了我吧……”我说完,又要晕倒!“不啦!我们什么都知道啦!我们一网打尽了!你们这些‘臭虫’!”他还没讲完,我就被粗暴的架了起来。我觉的自己完啦,不可能活着出去啦!可这样也好啊!我受的罪终于可以结束了。他们驾着我,走过一条装有玻璃的窗户。我忍着脖子的疼痛,透过窗户朝天边望去,希望能看到叔叔曾给我讲过的我的家乡——地球!他们让我躺在一张小床上,然后在我脑袋上连接了许多的线头。我已无力抵抗,任他们摆布;而在他们还没接完那些电线,我已经沉沉的睡去了,连梦都没做一个。接下来的日子,我又回到了提坦博士家里,为他们料理家务。我变的更加顺从,更加怯懦。白天,我谨慎地为他们服务;到了夜幕降临时,我栖身黑暗努力搜寻那段记忆上的空白。可我一直一无所获——丽歌的形象变成了黑暗中微弱的白光,时时出现在我的梦里。但我已把她遗忘,直到此时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