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米”是此次新型肺炎来袭时,专家提出的可降低感染风险的安全距离,将此用到家人之间的关系中,或许也很合适。保持最舒服、最轻松的距离,亲密有间,爱,才有空间生长,才不会变成一种病毒,侵害亲情,伤害家庭——

■ 简云

鼠年春节,新冠病毒来袭,宅在家里刷剧刷手机成了不二选择。初一初二刷了一部日剧《成熟女子》和电影《囧妈》,刷完发现这两部八竿子打不着的影视剧,内里竟隐含了同一个槽点:一种缺乏边界的亲子关系。

摄于2015年的《成熟女子》,说的是三个40岁左右的闺蜜在都市的寻爱故事,其中的花店女老板萠子一心想钓个金龟婿,却最终功亏一篑,原因是男友不肯接纳她的母亲。萠子的母亲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多不容易”,以几十年的苦情绑架,操控女儿的生活,包括上什么学校、选什么职业和男友。当萠子再度遇上一个心仪的男人,以为幸福即将来临时,男友却在见过她的母亲之后反悔了。他说,如果我们住在一起,你母亲一定会不断来打扰,我受不了。他甚至要萠子在他和母亲之间选择,萠子无语,一场恋爱就此终结。

萠子母亲的人设并不新鲜,甚至可以说相当古老,尤其在东方文化背景下,所以,在接下来的《囧妈》中,与这样的角色再度相遇,也不算太巧合。这位囧妈虽然没有苦情绑架,也没有刻意操控,但她对早已成年的儿子伊万同样是管头管脚,从吃喝到婚姻,都不厌其烦插上一脚,希望儿子活成她想要的样子。

对这样的母亲,逆来顺受的萠子最终选择了出逃,离家租房独居;一直反抗不休的伊万则感动于母爱,选择了和解。两位妈妈的觉悟,却各有高低,一个自始至终都未意识到自己竟然是女儿择偶路上的“绊脚石”,另一个终于明白自己“管多了”,对儿子说了“对不起”。

两种结局,后者回归亲情的理想状态,母亲学会退让和放手,孩子懂得理解、宽容与回报,一种有边界的亲子关系就此建立;前者却依然是拉锯状态,上一代毫无觉悟,下一代以退为进,不知何时能划出一道平衡亲情的边界线。

影视剧总有现实的影射,父母子女“相爱相杀”的状态,即便已进入2020年,还是在无数家庭呈现,原因大多是父母不肯对孩子放手,孩子却渴望挣脱束缚。父母的理由总是很正当,“为你好”才“管你没商量”,大到学业、工作和择偶,小到吃穿、房间整理,插手儿女事务理直气壮。在如此家庭环境中长大,有人习惯成自然,遇到强烈的挫折才如梦初醒,如萠子;更多的人却跟伊万一样,虽然一路反抗,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也会渐渐懂得宽容。所以,这样的亲子模式,在儿女成家前,大多还能勉力维持,不过,一旦有新的家庭成员进入,便会面临挑战。

曾经在网上看过不少媳妇对婆婆的吐槽,有人说,婆婆手握婚房钥匙,总是不请自来,随时要做好“入侵”准备,上班不在家的时候,婆婆也会如“田螺姑娘”一般,开锁进屋,到处搜罗脏衣服,洗净晾好,还带上各种吃食,塞满冰箱,就怕宝贝儿子被饿着;也有人说,婆婆总爱问自己的衣服和包包多少钱,要是实话实说,免不了被说败家;甚至有人控诉,婆婆会在深更半夜进来给老公盖被子,实在忍无可忍。

日常也听过一些女孩对母亲的不耐烦,诸如雷打不动每天要求视频,事无巨细都需汇报,几点之前必须回家,婚后要是闹点小矛盾,一不小心说漏嘴,便会招来喋喋不休的教导,甚至让老公遭受劈头盖脸的斥责,弄得自己进退两难……

这种种吐槽,槽点只有一个,那就是母爱无孔不入,爱得密不透风,爱得毫无边界,乃至于深入儿女婚姻腹地,让一路忍下来的儿女忍不了,让家庭新成员不想忍也不愿忍。

忍无可忍之下,便是爆发,只是现实中,缺乏边界的亲子关系,很难如影视剧中那般,在爆发中发生戏剧性改变,更多的可能,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爆发中伤害亲情,甚至危及下一代的婚姻。

这应该是一心为儿女好的母亲不愿看到的结果,避免这样的结果,《囧妈》倒是提供了一条出路:母亲的觉悟和孩子的理解与宽容。而这条出路,对母亲一方而言,要做的其实只有一点:在自己和孩子的生活之间划出一道清晰的边界。

这条边界该有多宽?脑海中忽然就跳出一个数字:“1.5米”。这“1.5米”是此次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汹汹来袭时,专家提出的可降低感染风险的人际安全距离,将此用到亲子关系中,或许也很合适,亲人就在身边,但他是他,你是你,各有各的生活,需要的时候,可以互助,可以提供建议,但不能越界,更不能越俎代庖。

或许这也是最舒服、最轻松的亲子距离,亲密有间,爱,才有空间生长,才不会变成一种病毒,侵害亲情,伤害家庭。

来源：中国妇女报·中国妇女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