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科幻研究新星论坛”于2021年4月18日圆满落幕,本次论坛共选拔出来自清华大学、北京大学、浙江大学、复旦大学、伦敦大学学院、马来西亚理工大学等海内外的30位高校学子及青年学者进行主旨汇报发言。论坛同时受到了中国科技网、中华网、中国青年报、科技日报、中国作家网、中国科普作家网、中国资讯网、新华访谈网、科普中国、科创中国、深圳商报、大学生网报等权威媒体的报道,在社会上引起了重要反响。为进一步展现青年科幻研究新星的风采与面貌,凸显科幻研究的青春力量,论坛组委会对30位参会研究者进行了专访并集中推送,号召更多优秀青年学子加入其中。

2021

首届“科幻研究新星论坛“专访

VO.12

周旦雪周旦雪,西交利物浦大学中国研究系在读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文学地理学、女性主义、社会学。2018年11月获香港浸会大学(Hong Kong BaptistUniversity)授予的文学学士学位,专业领域为英语文学。2019年11月获伦敦大学学院(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文学硕士学位,专业领域为比较文学。曾于2019年9月至2020年9月在北京师范大学-香港浸会大学联合国际学院任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部英语语言文学专业助理导师(Assistant Instructor)。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触科幻的?您如何定义“科幻”?

周旦雪: 接触科幻是很小的时候了,记不清具体年龄,大概是小学一二年级左右,和很多小孩子一样,印象中最早阅读到的科幻作品是凡尔纳的《海底两万里》,这部作品是学校和老师推荐的必读书目。当时还特别喜欢的电影就是时空穿越主题的,《回到未来》(Back to the Future),我看了很多遍。

感觉很难对“科幻”进行精准的进行定义,而且随着阅读的深入和见闻的增多,这个概念在不断的变化。在小时候的我看来,(当然这种看法局限于我所接触的科幻作品)科幻就是通过一些科技的手段(通常是各种形式的传送机、交通工具),人们可以到达另一个奇特的世界,或者另一种文明,另一个时空或者时间线,简单来说就是关于“时空旅行”的文学作品。在这个新的、异于现实的美好世界中,人们可以改变过去,人们同时也可以逃离现实的一切不美好。当时其实也特别向往这个新的世界,因为觉得这个世界似乎是有“后悔药”卖的。

科幻在您的生活和学习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周旦雪:

科幻对于我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也是一直陪伴我成长的存在,一些科幻作品也是“常读常新”,每次读/看都会有不同的体悟。科幻是我学习和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研究中要阅读和分析到很多科幻作品,在生活中平时也会和一些热爱科幻的朋友聊天,2019年电影《流浪地球》上映后,身边愿意聊科幻的朋友也越来越多,平时会第一时间会去看新上映的科幻电影,也会很关注最新的科幻文学作品。科幻这个genre和主流文学比起来可能看似没有那么“现实”,但在我看来其实科幻中的真的比现实更现实,有的时候去回想科幻中的情节和现实进行比较会有一种“天呐,这不就是现实的变体”的感觉。在阅读科幻作品和观看科幻电影的过程中,经常感觉可以逃离现实世界,但之后回想又无比真实的回归了现实世界。科幻也是了解、理解、认识现实的一个独特且有效的途径。

在什么机缘下开始研究科幻?与最初接触科幻相比,现在您对科幻的认知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周旦雪:

我本科就是文学系的学生,2017年大学三年级的时候,有选修过一门课“Posthuman futures: Science Fiction Since 1960”,这门课涉及了菲利普迪克,威廉吉布森,以及厄休拉勒古恩的作品,但完全没有提到中国科幻,只是在课堂之外的时间和同学们讨论过《三体》。如果说开始认真思考和以学术的角度去阅读中国科幻,要感谢伦敦中国科幻研究会的创办及研究者吕广钊学长。认识广钊是2019年,当时我正在UCL念comparative literature(比较文学)的研究生,广钊是直系学长,当时他已经开始PhD阶段的研究,也给负责我们上一些seminar。在一次seminar上,广钊分享了他MA时候的毕业论文(是和科幻相关的),之后因为博士申请的相关问题,也有向学长请教。一直很感谢广钊,还记得当时他谈起科幻时滔滔不绝,也是他对科幻研究的热忱感染了我。广钊有实在的推动中国科幻在伦敦甚至在世界的研究和传播,他有想法,也有执行力。在他组织的研讨会上,来自伦敦不同学校、不同专业、不同年龄的热爱中国科幻的朋友们被集结起来。当时的活动都在UCL Bloomsbury的主校区附近开展,每次见到广钊都会觉得他似乎创建了一个当代版的中国科幻Bloomsbury Group。在伦敦的时候也有幸参加了一些广钊组织的活动,也是这些活动让我可以了解中国科幻。

如果说是广钊带我入门,我的导师刘希老师在后续研究中给了我很多的帮助、指导和启发。在博士申请阶段就阅读了刘老师在2019年发表的《当代中国科幻中的科技、性别和“赛博格”——以为例》。刘老师对中国科幻的独特见解,也影响了我对科幻的认知。科幻可以用多视角去分析,在不同的框架建构下,展现对现实的思考和人性关怀。

随着研究的深入,科幻在我看来当然不再是简单的“时空旅行”。但是以我的见解,和我的阅读量,还没有给科幻这一文类归纳出一个准确定义的能力。科幻这一文类真的有或者真的需要一个准确的定义吗?这种条条框框的架构是否会把一些很优秀的科幻作品划出科幻这个文类,但又把一些作品划入?在王侃瑜的《“无类型”文学创作的追求》中,她把郝景芳的作品形容成“模糊了边界的,难以归类的”,我很认同这种概括。

参加首届“科幻研究新星论坛”有何感受?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周旦雪:

首先还是很荣幸可以有这个机会参加首届“科幻研究新星论坛”,感谢组委会的组织,也感谢各位专家学者的点评和建议,借此机会得以结识许多优秀的学者。在此之前,就读过许多学者的作品,或者听过他们的一些系列讲座,用这种形式再次“见到”觉得很特别。在各位同学和研究者的精彩presentation中学到很多新的知识,学习到一些新的研究方法,也得到很多启发,看到了自己的不足。感受到中国科幻越来越受到研究者的重视,以及年轻的学者们对科幻研究的热情。这是一个很好的平台,让我有机会了解到中国目前有很多青年学术爱好者在关注和研究科幻,有许多学者在做跨学科研究,也有一些科幻作家加入到了科幻研究的队伍,这些都令我觉得很惊喜,觉得科幻研究的“圈子”在不断扩大。

印象最深的总结起来说应该还是研究的多元化、丰富化。比如张家乐博士的“基于知识图谱的非裔未来主义研究与热点分析”,把科幻研究和技术应用结合起来,帮助我填补了知识盲区。每位发言人因为从事的研究和学科背景不同,从他们各自的专业角度出发,发言都十分精彩,就不一一列举了,但真的受益良多。

您觉得本次论坛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进?我们下一届论坛将会在线下举办,您能同时给一些建议吗?周旦雪:

论坛整体的策划和安排都很到位,工作人员都很认真负责。希望下一届论坛可以增设开放讨论的环节,各位专家学者给的建议都很详尽,但如果时间允许的话可以适当增加发言人与观众和学者们的互动,在这个过程中可能可以碰撞出更多思想的火花。这次论坛后与其他发言人的交流过程中,得到了一些建议和反馈,觉得这种交流很有意义。除此之外,或许可以多邀请一些科幻作家和研究者对谈,多个视角就同一个问题进行分析。

下一届论坛虽然在线下,但希望可以开放线上观看和讨论通道,或者用一些平台进行直播,采用线上线下相结合的方式,因为线下在场地等方面还是有局限,可能有些无法到现场的观众也想参与。

我们之前招募了一些热爱科幻研究的同学,让他们自选研究课题,以“协同创新合作”和“师带徒”的小组模式进行线上培养,您觉得这样的方式可行吗?您会不会愿意参与?周旦雪:

我认为这种线上培养模式是十分可行的,在这次论坛中看到了很多新生力量涌现出来。许多很有想法和能力的本科生参与了这次论坛,觉得他们才是真正的“新星”。teamwork的形式是很高效的,且可以促进新的观点的产生,除此之外,朋辈导师也是很有效的,年龄差距可能会导致许多认知差异,和年长的学者交流可能会没有那么自在,同龄人一起也可以互相学习到很多。

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当然十分愿意参与,也十分期待可以参与。

是否认同历史感、现实感的匮乏与经验的同质化是当代青年学术爱好者普遍面临的问题?您认为自己拥有独特的个人经验吗?可以分享一下。周旦雪:

现实感的匮乏,这的确也是困扰我很长时间,且最近格外困惑的一个问题。当代青年学术爱好者由于自身经历的限制,社会经验较少,成长环境较为单纯,很难拥有丰富的现实经验,想问题也可能确实会过于简单。但其实任何人(不论经验多寡),在看待问题,分析问题的时候都或多或少的会受到自身经历的限制,因而无法有人可以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客观分析。这个问题可以被归纳为怎样通过阅读中的世界去理解现实世界,或者说阅读中的世界和现实世界的区别、联系是什么。在学校的语境探讨的社会、人性,以及人类文明客观上来看都偏于理想化。对于青年学术爱好者来说,或许只能在自己成长的过程中通过对落差的体验,在学术的世界与现实世界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在想象和现实之间寻到一个平衡。

在我看来,当代青年学术爱好者的历史感并没有十分匮乏,甚至在被不断培养和强化。在重要的历史时间节点都会推出各种文艺作品和举行官方纪念活动,且随着官媒进驻各大自媒体平台,历史得到了更好的传播。在这种意义上,在多种形式下,我认为历史被尊重,真正做到了牢记历史。

虽然同质化目前来看是一个被广泛强调的问题,但似乎看上去有些抛开个性只谈群体共性。我们不能因为大的群体特征而去给一个个体定性。Subjectivity 是disunity和conflict的。举个例子,比如谈到某个地域的人,大家脑海里就会蹦出某一个特定的词,但是并非这个地域的所有人都如此;再比如,说到90后大家都会想到一些特定的形容词,但并非所有的90后个体都是如此。或许是在信息爆炸的当下,我们很喜欢,也很习惯贴标签、去总结出某种共性。但是每个个体都是不同的,成长环境,家庭教育都有很大的差异。

我认为自己有独特的个人经验,且我认为不仅是我,每个个体都是有独特的个人经验的。从我个人的成长和经历来看,我是一个相对比较多元的人,小的时候受胶东文化影响,本科阶段受广府文化的影响,而我的专业方向是英语文学,因而又需要了解其他民族国家的文化,之后研究生在伦敦,在这个无比包容的城市,更是让我觉得站在东西文明的交汇点。在各种因素的影响下,我可能看待问题的时候会用一种更加融合的方式。当然这也可能是有相似背景和经历的年轻人所共同拥有的。

您关注同代人的科幻学术研究吗?是否可以从中发现群体性特征或倾向?周旦雪:

平时很关注同代人的科幻学术研究,有许多90后的学者已经在这个领域里做的十分出色,比如广钊的伦敦中国科幻研究会中就吸纳了许多很优秀的同代人,我也总能从他们身上学到很多。

每一个时代的人都受当时社会的文化环境、意识形态的影响,因而都会拥有一代人的特色。或许相较于西方国家来说,中国科幻起步较晚,像我们的父母一代在成长过程中就是比较少受科幻影响的。而我们中国的80、90后或者00后是在科幻的影响下成长起来的,换言之,科幻是伴着我们成长的。在我看来,我们会倾向站在全球化的视角去分析科幻作品,当然也没有说忽视本土化问题。体现出质疑精神、问题意识的同时,也会包容各种不同风格、形式的作品。对比不同国家的科幻作品,研究科幻的全球传播。

感谢您对中国科幻发展研究及传播做出的贡献,希望继续为之努力,最后有什么特别想说的吗?周旦雪:

或许我们都是中国科幻发展的见证者,很荣幸可以见证这些。同时也希望未来成为科幻研究在中国或者说中国科幻在世界范围内传播的推动者。科幻是一个重要的文体,虽然在中国越来越受到重视,但重视度仍旧不够,仍有许多读者、观众对科幻作品抱有偏见,希望可以有更多精彩的科幻作品和中国科幻作品,也希望大家可以慢慢的接受科幻,让科幻“出圈”。

采访 张雁楠

整理 许艺琳

校对 赵文杰排版 王俞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