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谈论邪典电影的时候,我们在谈论什么?很多人一看到这个名字,就先被一个“邪”字吓住,以为是教坏小朋友的东西;在网上搜索,看到相关结果里那些情节怪诞、手法放肆,成本低廉的影片,就更以为邪典电影是一堆猎奇的粗制滥造之作。但这样的看法太过片面,因为就连《星球大战》、《指环王》这样家喻户晓、预算极高的重磅大作,也被很多电影学者归类为邪典电影。那么,到底什么是“邪典电影”,我们又该如何看待它呢?
把cult film翻译为“邪典电影”的译法,最初来自2003年第6期的《环球银幕画刊》:“我们把cult movie翻译成邪典电影,这‘邪’和‘典’两个字概括了这类影片的两种情况:一是‘邪’,大多数cult movie都是B级制作的低成本小片子,情节多半离奇怪诞,拍摄手法也自由放肆……但cult movie也不都是怪异疯狂的小片子,不少经‘典’大片也同样可以纳入它的范畴……这些邪典影片的共同之处在于:影片历久不衰,一直会在院线中放映,令影迷如同对待宗教般狂热地投入。”这个定义虽稍显简单,但也足以让我们看到邪典电影中至关重要的一环:狂热的影迷。实际上,cult一词的原意,正是“狂热群体、受特定群体欢迎”。因此在了解邪典电影时,我们可以看到这样的奇特现象:一小群影迷几十上百次地反复观看同一部电影,为它举办线下观影会、建立论坛网站,甚至召集同好亲自改编、翻拍原作……持续的重复观看、大量的精力投入,正是一小部分影迷的“狂热”的观看与消费行为,才让一部电影成为了邪典。
但是,一部邪典电影身上的哪些特质吸引了这些狂热的影迷呢?原因很多,也许它能引发人对特定时代的怀旧感,也许它是某个影星的遗作,也许它呈现了独一无二的视觉效果……怎么能脱离电影讲述电影呢?下面我就讨论几个著名的邪典电影,来展示它们各不相同,但同样引人狂热的魅力。
《卡里加里博士的小屋》:独一无二的奇观
就算是《卡里加里博士的小屋》的截图,也能给人留下极其强烈的印象。作为德国表现主义电影的经典,这部影片用“非现实”的表现方式,通过直接画在幕布上的怪异歪斜的建筑、明暗对比极其强烈的灯光、完全违背透视法的构图,给人展现了独一无二的视觉奇观。影片的剧情也与怪异的场面符合:面目狰狞的卡里加里博士使用催眠术,操纵“梦游者”凯撒谋害性命。邪恶的故事与夸张的视觉风格,共同挖掘、反映出一战后战败国社会的焦虑与迷茫。心理与视觉的双重奇观,使得这部电影尤为经典。
《外太空第九号计划》:“烂到绝”的魅力
1956年拍摄的《外太空第九号计划》有着“史上最烂电影”的名号,主要是因为其粗糙的制作:影片的场面调度笨拙可笑;电影中出现的飞碟是一次性纸盘制成,飞机的驾驶舱里只放着两把椅子,机身的振荡全靠演员摇摆身体来表现;甚至片中的战争镜头是重复利用的过期二战纪录片。但问题在于,导演艾德·伍德为本片倾注了绝对的严肃和热情,他倾尽财力,四处奔走拉投资、请明星,还试图在片中表达对人类命运的忧思。虽然由于时间、资金和个人能力的局限,成品简直烂的无以复加,但艾德·伍德的热爱之作传达出了“笨拙的激情”,成为了邪典经典。
《逍遥骑士》:时代浪潮下的亚文化脉搏
上世纪60年代,因不满于陈腐的观念与无尽的对外战争,嬉皮士文化在美国年轻人中兴起。成千上万的年轻人走出学校、脱离工作,开始流浪生活,在药物和音乐中寻找观念的解放。《逍遥骑士》便诞生于这样的时代背景中,而影片剧情着眼于摩托车手的骑行流浪,背景音乐大量使用同时代流行曲目,剪辑方式跳跃、破碎,都非常符合60年代美国的青少年亚文化气氛。叛逆、反好莱坞、非正统的理念与手法,不仅在当时收获颇丰,在今天也吸引了很多狂热拥趸。
《指环王》:在信息过剩的时代制造邪典
随着社会的发展与科技的进步,人们的观影方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互联网和移动媒体的兴起,既改变了获取影片的方式,也改变了观看影片的空间。上世纪邪典影迷那种历经千辛万苦寻找电影拷贝、在影院观看电影的体验已经一去不回。互联网带来的信息是过剩的、产生的空间是碎片式的,这实际上反而阻碍了邪典老片的传播,因为大众的注意力都被最热门的信息所夺取,而碎片化的观影方式也难以发掘出独特、另类的作品。
但邪典老片的默默无闻并不代表邪典电影的消亡,实际上近年来,“邪典”作为一种营销、传播手段,被越发频繁地使用。《指环王》的原著自出版以来就不断吸引忠实读者,甚至在60年代成为了一种文化现象;而电影的导演彼得·杰克逊凭借早年的《群尸玩过界》等电影,在邪典粉丝中享有盛誉;而狂热的粉丝为电影建立起数百个网站,甚至有人自费拍摄同人作品……可以说《指环王》在诞生之前就已经是一部邪典电影,注定会被狂热的粉丝不停地观看、消费。这也正是邪典电影在新时代的新发展:它没有因“地下场合”的衰落而消亡,而是进入了主流,成为被广泛应用的传播方式。